第一百五十八章:秋意渐浓(下)(2 / 2)
路过正厅时,众家老依然还在,简妮特和景义却离开了。看在她这次阴差阳错的做了一桩好事,我不打算再追究她,于是挥挥手斥散了众家老,直接往方丈堂而多晚间,小夏果然醒了,我过去看望她时,她第一句话就问我:,“景六郎……景重是死了吧?”我唯有无语的点了点头,就看见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小夏,你……节哀吧,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我叹\\1口气,尽力安慰她,“景重是战死在战场上,而且表现得十分义气和勇武,为本家和自己赢得了极高的英名,整个四国都对他非常钦佩…………朝廷还赠给他院殿号,追赠了从二位大纳言的官位,比现在的信景还高,可谓是备极哀荣。”
小夏没有理我,依然伤心的哭着,我只好继续找话安慰她:“你放心”我已经和亲贞说了,让他的次子和明津结缘,过继给你继承上川家”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家名的问起……”
“名誉有什么用?哀荣有什么用?家名又有什么再?人都死了!”小夏嚎啕大哭,一把扯住我的衣袖”“我的孩子……他才那么点年纪啊!你把他还给我啊!”,
因为伤心过度,她的力气并不大,我只要一挣就能挣脱,然而我此时却无法做到。景重的事,虽然有我的错,却几乎没有什么人敢于指责,也只有身为母亲的小夏能这么质问我了。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自己何尝不是满腹的后悔和伤心?如今听着小夏的哭声,我感到头都大了一圈,平时的从容和机智全然不见,双手也忍不住紧握起来,指甲几乎要将手心刺破,仿佛要找什么东西打上一顿才能解除心头的烦闷。
小夏见我无言可对,似乎更加的伤心,几乎要再次哭倒在地上。
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扯落她的右手,大踏步的离开书院,返回方丈堂的厩舍牵出坐骑,借着清皎的月色奔出鹿苑寺,也不考虑什么方向,一径向前狂奔,只想离鹿苑寺越远越好。可是,无论如何,耳边却始终充盈着小夏哀哀的哭泣,那泣声并非是从夜风中传来,而走出于我自己的心中。
路终于消失了,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山,我下马登上山顶,望着远处京都中星星点点的灯火发出一声叹息,然后无力的坐倒在地上。
好一会儿之后,山下传来一声马嘶,一个人影往小山上而来,靠近到我的身边。
“是周景吧!”我依然看着京都方向说道。
“父亲大人,是我。”周景回答了一声,在我的身边坐下。
“对于景重的事,你应该和你母亲一样,也对我怀着埋怨吧?”,我叹着气说道。
“这自然不能。我的性命和一切,都是父亲大人给的”周景摇了摇头,顺势安慰我,“我想景重同样会这么认为……而且,他在战场上阵亡,也是武士的最好归宿之一,您完全没有必要为此自责。”,
“他那么小,能够知道什么?”我苦笑了一声,想起当日同赴糟岐时景重所说的那些天真话语,心里忍不住又是一痛,“本来就不该让他上战场的啊!”,
周景没有回答,显然也是这么认为。这是他的习惯,虽然向来非常谦冲,内心却十分高傲,从来不屑于作伪和粉饰,所以也不会说一些违心的巧言。
“你知道吗?在最初离开土佐时,以及在织田家出仕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只是想着保全自己,保护家人,并且给家臣们一个前途,并没有想过争夺天下。因为我知道,想成为最顶端的那个人,将不得不做很多违心之事,而且那个位置坐得并不愉快,因为要承担极大的压力和责任”,我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想想织田太政,他少时放荡不羁,或许就是意识到成年后要背负的责任有多重吧?然后一路走来,他杀了亲弟弟,杀了妹婿,杀了女婿,流放了诸多家臣,所有人都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真心相处,甚至遭到亲身母亲的厌弃……还有秀吉,他从一介农夫成长为大名,经过了多少艰辛困苦?除了绞尽脑汁、兢兢业业的奉公外,有时候还要堵上自己的性命。这样的日子,难道就很有意思\\1”……而我为了要保护自己,不辜负众臣的期望,又何尝不是用尽了心思?许多人只看见我屡战屡胜,感叹所谓的天命所归,哪知道我在内政和经济上做了多少工夫,又经过了多少谋划,甚至被迫作出种种妥协,才能够在战前即获得巨大战略优势,从而每战必克?”“父亲大人说得是。”周景点了点头。
“不瞒你说,我确实有一些秘密手段,帮助我能够把握面前的态势…………我也曾经认为,可以将一切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可是,我终究不是神佛,所以到后来,事情往往就有些出乎意料,而景重之死,还有和景秀兵戎相见,则是我尤为痛惜的两件事情。”我再次叹\\1口气。
“是谁!”周景忽然翻身站立,一把抓过左手边的太刀换到右手,然后扶着刀鞘抽出半截。
“有什么动静吗?”,看到周景的动作,我吃了一惊。
周景没有回答,依然凝神戒备着。好一会过后,他才再次放下了太刀,坐下和我解释说:“刚才您叹气时,我似乎听到周围有一点动静。”,
“这么说来”我回想着刚才的那番感叹,心中有了一丝明悟,“或许是景秀那个孩子吧\\1”,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在关注我,而且现在还留在京都。”,
“那么请您速速回转!”周景连忙催促,并且进一步建议道”“马上告诉秀兴,让他再次对景秀发出通缉令如何?”“那也不用”,我摇了摇头,“他跟踪我,妾许是有些误会在其中……不过现在误会即使没有解除,也已经无关紧要了。既然他刚才没有出现,今后也永远不会在我面前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