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有罪与无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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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有罪与无罪
杨彪真的气疯了,他最后是被人拉出刘修那间牢房的,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三个字:伪君子
四世三公、道德传家的杨家成了伪君子?杨彪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但是他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之后,还真没有办法证明不是伪君子,相反刘修的话倒是很站得住脚,公报『私』仇的人不是伪君子又是?
我是要公报『私』仇吗?当然不是,这是规矩,哪有审案不动刑的,周异他们就是胡闹嘛。可是我这么做,又证明不是公报『私』仇?这似乎比证明刘修无罪要难上许多。
杨彪的脑子有些『乱』,他被刘修那几句话搞得有些晕头转向。是我应该证明他有罪,还是应该由他证明无罪?
中国从古到今的法律都是无罪论,即官方首先认为你有罪,然后嫌犯本人要证明无罪,如果最后证据不足以证明的清白,那就是有罪。杨彪习惯了这一套思维,并不觉得这有问题,突然碰到刘修的这一套看似大同小异,实则完全相反的有罪论,他一下子就懵了,既觉得刘修说的有道理,又本能的觉得这其中大有问题,非常危险。
再加上被刘修当面斥为伪君子,还当着那么多下属的面向他挑战,杨彪虽然已经近过而立之年,做官也有些年头,但还是有些没了主意。
然而杨彪毕竟是经过多年儒学薰陶的人,或者说,他的血『液』中流淌着儒家的仁爱和对人『性』的尊重,面对刘修的无礼和质问,他更多的关注了刘修的质问上。
我该证明他有罪?杨彪苦笑了一声,实际上他非常清楚,刘修有杀人动机——这一点他供认不讳——但是没有杀人事实,至少他拿不出证据证明刘修杀了曹节,而曹破石死于王越之手,这一点王越本人也承认了的,目击者也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虽然那些人原本都是去曹府巴结曹破石的,可是这两人都死了,曹家的败落已经不用怀疑,这时候还有谁会为了曹家说谎。
问题的关键就在谁应该拿出证据来证明刘修是有罪或者无罪。如果应该由他来证明刘修有罪,那么他没有证据,就应该释放刘修,如果要刘修证明他无罪,刘修同样也无法证明无罪,那他就是有罪,就应该被继续关着。
杨彪把绕晕了,他回到家,把事情和老子杨赐说了一遍。杨赐愣了一会,反问他一句孔子杀少正卯,需要证据证明他有罪吗不跳字。
杨彪还沉浸在思辩之中,这个问题他已经考虑过了,本能的说道孔子杀少正卯的理由,也可以用来杀任何人。比如当初樊丰等人谮伯起公(杨震)一样,有罪名,无证据。”
“放肆”杨赐立刻变了脸,厉声喝斥你居然把伯起公比为少正卯那个小人?”
杨彪大吃一惊,连忙拜伏在地,连声请罪。
杨赐气得胡须直翘,气哼哼的坐在那里想了半天,也觉得有些棘手。他倒不是怕刘修来杀他全家,而是觉得真要打刘修一顿,恐怕传出去真的会被人认为是公报『私』仇,到时候解释?
“既然他没罪,那就释放了吧。”杨赐最后下了个结论,“这竖子虽然肆意妄为,不学无术,但还是有些才干的。有他在其中斡旋,时局也许不会进一步恶化。”
杨彪陪着问了一句父亲以为时局还有可能恶化?”
杨赐不高兴的哼了一声看来刘修说你和袁家一路货还真没污蔑你。袁绍在想,你还看不出来?”
杨彪顿时满脸通红。
杨赐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长叹了一声当初听袁隗的话,拒绝了天子的任命,现在看来,我是只顾个人意气之争,却置国家大事于不顾,实在是有愧圣人教诲啊。”
杨彪有些诧异,不杨赐为会突然有这个感慨。他当然老爹不是因为没做司徒而后悔,他忧心的是时局。杨赐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宋丰不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他做司徒并不比袁隗做司徒更好。以前的外戚通常都是做大将军,很少有任外朝的三公之位的,这次天子任命宋丰为司徒,在杨赐看来斗气的成份更大。
在杨赐看来,这是因『私』废公,非大臣所宜为。
“文先,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要以国事为重,个人的荣辱得失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天下的安危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杨赐忽然觉得一阵心痛,“大汉已经大厦将倾,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个人恩怨也好,家族的前途也好,都不能成为危害社稷的理由,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难道我们这些自诩为圣人『门』生的人,还要学刘歆父子,学扬雄那样的人,为天下笑吗不跳字。
杨彪的心情也沉重起来,沉思了片刻那万一炎汉的运数已经到了呢?”
“那是天意,非我等所能明。”杨赐摇摇头夫子罕言天命,并不是夫子不知天命,乃是天命玄远,非人力可知,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尽人力而已。我们也许不能扭转天命,但是真正的天命又有谁呢?当初一句谶语,引得多少人自以为天命所忠,可是最后只有光武皇帝中兴大汉,又有几个人能想得到。”
杨彪躬身受教,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父亲,我听人说,刘修和太平道的人非常熟悉,他对流民的事情也非常关心,上次宋奇到『交』州贩米,其中便有他的一部分本金,大概一百多万石米,全部运到了幽州。”
“有这种事?”杨赐很意外,连忙拉住杨彪细问。杨彪的也不多,不过他卢植的,上谷太守卢敏是其中最得益的人,杨赐听了,立刻决定要去拜访一下卢植。
卢植已经接到了卢敏的信,也从刘修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见杨赐来访,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连曾经和刘修生气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说了。杨赐大为惊叹,他只刘修在洛阳搞了不少事,没想到刘修居然不声不响的做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一百二十万石米,如果运到洛阳来,他能赚多少钱?可是他全送到幽州去了,现在欠他钱的是上谷太守卢敏和涿令公孙瓒,以他们俩的俸禄,估计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刘修其实是亏了本。
“子干,你教的好学生。”杨赐很诚恳的对卢植说既然你他是受冤枉的,为不上书救他?”
卢植苦笑一声他不让我出面。”
杨赐很好奇为?”
卢植沉『吟』道具体的原因,我也猜不透,想来无非是不想闹出党锢那样的事情吧。现在他在洛阳士子之中颇有些微名,一旦被人得知是无罪入狱,恐怕又会『弄』出李云那样的事来,届时好容易造成的大好局面又有可能毁于一旦,也可能影响朝廷的断案。”
杨赐回头看了杨彪一眼,庆幸不已,同时又有些不解。刘修如果真是这么顾全大局,为他要当面向杨彪挑衅,甚至要威胁杀他全家?可是杨赐又卢植的脾气,这是一个宁折不弯的人,他应该不会为刘修掩饰。
杨赐父子非常疑『惑』,他们告别了卢植之后,商量了一路,最后决定由杨彪以司隶校尉的身份把案情上奏天子,建议按律法释放,看天子是处理。杨赐隐隐的觉得,刘修不让卢植上书,恐怕不是防止引起士子们的『骚』动那么简单。
杨彪依计行事,他把案情报了上去,按的权限建议立刻释放,然后静候天子的诏书。
天子压下了他的报告,没有给出任何答复。杨彪更觉得其中有鬼了,暗自佩服老子杨赐的政治直觉。他不顾那天刘修曾经当着很多人给他难堪,反向刘修道歉,但是他从头到尾没有提他上书请求释放刘修的事情。
刘修也好像忘了那天的冲突,和杨彪相处甚欢,还向杨彪讨教起了学问。卢植研习的尚书是古文今文兼容并蓄,而杨家家传的却是今文欧阳尚书,伏生一脉相承,杨家学自本朝大儒桓郁,到杨彪已经是第四代人了。
不过杨彪是谦谦君子,厚道人,而刘修则狡猾得多,他最喜欢问杨彪的问题就是:
“杨大人,不管是今文经学,还是古文经学,都崇尚三代,说起尧舜禹都佩服得不得了,一提到禅让就两眼放光。那你说,现在还能实行禅让制吗不跳字。
要不就是杨大人,都说尧是圣君,可是他在政的时候会发大水啊?都说舜是圣人,可是他老子就那么坏?都说禹是圣人,可是他为不继续禅让,而让的继承了权力呢?”
再不然就是尚书上说三坟五典,八索九丘,究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