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四十.(2 / 2)
“陈志之的评分低,是普遍打得低还是特别低的分拉下来的?”
“是有几个人打了零分,这样一平均,综合分就下来了。”
“打零分?很明显,这不是泄私愤,就是为了达到个人目的有意贬低别人。”
“书记说得对。”
“这样,你们再过去了解一下,多找一些人,特别是多找一些基层的同志了解点情况,凡事要拿事实说话,不要凭感情就对一个班子和一个领导同志做出评价。但要记住,不要张扬,不要给下面造成什么错觉,好像这个局的问题有多大似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尚书记。”
“好吧,抓紧去做吧”
童湘仁连连称是,倒退了几步,瞅一眼尚文天,转身出去走了。尚文天望着那扇门,发了一会儿愣,低头批阅他的文件。
因书记和市长的介入,派另外的人对局重新进行了测评,二次测评的结果与前一次大相径庭:局里上上下下,决大多数人对陈志之都给予了正面评价,而且评价还蛮高的。相反,对吕四权就不那么客气,甚至有人认为,那不过是个人渣,这样的人怎么也能混到领导岗位上?为此还扯到什么“干爹”、“湿爹”这样难听的话。听到这样的结果,吕四权就有点紧张了,他意识到,他和陈志之竞争的天平,已经向对方倾斜了。就这样眼瞅着煮熟的鸭子让它飞走吗?当然不能,要不,他就不是吕四权了。怎么办呢?想来想去,他也顾不得是不是时候,就去市委找霍海。
他坐下来,霍海不冷不热地对他说,你先倒水喝吧。说罢就低了头阅他的文件。
吕四权嗯了一声,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回原处,一声不吭地喝水。过了一会儿,霍海把阅完的文件夹合起来放到一边去,抬头望着吕四权,叹口气说:“我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有遇上你这么难缠的事。这些日子里,省上没有少跑,成效不能说不大,人家招呼也打了,都打了,给尚书记打过,给肖市长也打过,可就是迟迟定不下来。不但没定下来,还节外生枝,冒出个考核事件来。”
“让你费心了,霍书记。”吕四权沉默了一会儿,话锋一转,有点不屑地说:“我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次考核吗,还能翻了天?我就不信这个邪”
霍海一听这话,就有点不快。他轻蔑地笑笑,揶谕道:“在这方面,你蛮精明的哈。是,一次临时安排的考核,对一个班子成员的人选,其影响微乎其微。但你想过没有,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本来就不看好你,”说到这里,霍海停下来,过了一会儿,他说,“不瞒你说,那天尚文天问我考核的情况,我感觉不对头,尽管我替你说了不少话。他依然没有表态。据我了解,尚文天在问我之前,和肖明轩接过头。你知道,这个肖明轩对你的成见很深,他要是在尚文天面里说几句不利于你的话,可就是雪上加霜呀”
吕四权听到这里,就有点气,他不好气地说:“这个肖明轩,软硬不吃。那天我去找过他,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我也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得罪了这松人,就这样讨不了人家的好。”
“你什么地方也没有得罪人家,他是仗着自己是票箱里跳出来的,就以民选市长自居,给社会一个清廉的形象呗”
“这就怪了,我这事跟他清廉不清廉有什么关系?”
“你说呢?也就是我们之间,好赖是吃一个沟里的水长大的,有啥难事,千方百计地护着,遇到这样的机会,尽力往上推荐。出了这个圈子,还有谁认为你是个好干部呢”霍海直言不讳道。
“我也没有干什么坏事,怎么口碑就这么差呢?”吕四权好像有多大的委曲似的
“好了,闲话不说了。事情走到这一步,实在不易,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霍海说着话,拿起电话听筒,拨了一个号,那边接起来,这边就说开了,吕四权一听,正在和省上的某个人物说自己的事呢。不禁心中一阵狂喜,望着霍海认真的样子,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霍海打完电话,对吕四权说:“你也听到了,人家答应再给这边加加压,不怕他们再这样悬而未决了。”吕四权知道,霍海说的这个“他们”,当然是尚文天和肖明轩了。
之后,他俩聊了一会儿,无意间,吕四权把话题扯到霍海的未来,好像他也非常关心霍海的前程似的。霍海听他说到自己的前程,勉强笑笑,说:“有没有前程,不外乎两种力量,上面有人拉,下面有人推。上面拉固然很关键,下面推也很重要呀”
吕四权听出霍海的话中有话,略加思索,说道:“霍书记,有用得着我吕四权的地方,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我尽力而为。”
霍海就说:“在你们中间流行着一句话,叫做‘不跑不送,原地不动’,这话是说得俗了些,但话丑理端,是有它的道理的。比如说,你不跑,谁认识你,用人之际,谁又能想起你来,而要跑,两个肩膀抬上个头,又有谁理你那个茬呢。”
“明白了,霍书记,要我们做什么,你就直说。”
霍海不经意间笑笑,慢条斯理地说:“最近想到上面走走,左思右想,想不出个名堂来。这鬼地方,又没有什么土特产,就是有,也值不了几个钱。思来想去,想到了一样东西。”
“宝石?”吕四权问。
霍海摇摇头,半天才说:“那东西倒能拿出手,但你能找到多少呢”
“书记的意思是,这次去拜访的人不少呢”
霍海点点头。
吕四权又问:“你说的那东西是什么呢,只要我能找得到,我就是跑遍天涯海角,也要去把它找回来。”
“用不着你去天涯海角。”霍海顿了一下,看着吕四权说,“我想把国内的一些书画名家请到天龙来,在天龙市搞一次大型的书画大赛。正准备筹一笔款。你回去和陈志之商量商量,你那儿能筹点,当然不错,更重要的是,跟各县、区和市上各部门掌握实权的老乡、同学、朋友们都打打招呼,大家都出点力,把这次大赛办好,就什么都有了。”
吕四权愣了半天,若有所思地说:“哦,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霍海说着看看表,吕四权知道霍海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到送客的时候了。于是,他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就搭讪着告退了。
秋冬之交,马莲沟打的井出水了。马维存携了马维义来请丁小凡他们。他俩进了丁小凡的办公室,互相打过招呼后,马维存从皮包里掏出一个请柬来,双手递到丁小凡的手中。丁小凡和他俩握了手,请他俩坐下,泡了两杯水,放在他俩的面前,就看那请柬。那是一张大红大红的请柬,看上去十分华丽。他翻开一看,在印制完整的格式内,用毛笔填写着:
谨订于农历丁亥年九月初九日在恒昌县天河乡马莲沟村举行爱心井出水庆典仪式届时恭请丁主任光临
字是蝇头小楷,工整而娟秀,散发着浓浓的墨汁香味。看罢,丁小凡抬头望着他俩,说:“你们还真的要请呀?”
马维存说:“真的,你瞅,都在那上面写着呢。”
“还有谁?”
“宿总,艾助理。还有你们局里的领导。”
“这么说,你真的办了什么秧歌子,要敲锣打鼓地欢迎了?”丁小凡问。
马维存带点调侃意味地说:“你听这主任说的,俗话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乡里人虽不敢说是一言九鼎,但也是一诺千金。既然当着你们的面说下了,怎么说下的就怎么办,绝不食言。”
丁小凡有点为难地说:“你们这样搞,我想去都不敢去了。”
“我又不是光请你们几个,我请的多了去了,有啥敢不敢的。”
“不是我说你,就这么点事,你就这么折腾呀,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这你就有点小瞧人了。”马维存正色道,“我们村虽说穷点,过年过节的也闹秧歌子,图得是个热闹。眼下虽说不是过年,可这事儿比过年还让人高兴,你就当在乡里过一回年吧”他见丁小凡还要说什么,就挡了他的驾,“你啥也别说了,你带我们请一下你们的领导,完了再去请宿总他们。”
丁小凡见他态度坚决,就说:“好吧,就依你们吧。你们喝口水,歇歇脚,我先给宿总打个电话,看他在也不在。”说着他打通了宿善果的手机,把马维存的意思给他说了,那边非常愉快,说让他把他俩带过去,一块儿吃个饭。
打完电话,丁小凡带他俩到陈志之的办公室,进了门,陈志之站起来和马维存、马维义握了握手,对丁小凡说:“你们先坐,我和吕局长说几句话。”
吕四权向他们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继续说他的话。他说了一些没头没脑的话。陈志之听得云遮雾罩,因他有事,急着要出去,就打断吕四权的话,说道:“吕局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还要出去呢。”
吕四权愣了一下,说道:“那我就直说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市上要搞一次书画大赛,上面的意思是要各有关部门和单位给一点赞助。”
说到经费的事,陈志之就严肃起来,他说:“吕局长,这个局的家底子,你又不是不清楚,行政经费是按人头拨的,车辆开支差不多就占去一半,其他的开支不言而喻了。至于专项经费,你是知道的,都是专款专用,是高压线,碰不得的,你说从哪里拿这赞助费呢”
吕四权就有点不大高兴,他说:“钱是死的,人是活的,想想办法,总能挤出一点来的。再说,这是霍书记亲自安排的,是他要我跟你说说。陈局长,这也是对天龙文化事业的支持,我们也不能无动于衷嘛。”
一听是霍海的主意,陈志之又不好直截了当地驳回,想了想,就问:“那得多少呀?”
“这就看你了,三万五万不嫌少,十万八万不嫌多。”吕四权轻描淡写地说。
陈志之暗暗地咂咂舌,心想这哪里是什么赞助,干脆就是趁火打劫嘛他对吕四权说:“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这几天忙着陪省上的评估小组,我让办公室清清账,看能从账上挤出多少钱,让他们拿出个意见来,上会研究决定,如何?”
吕四权眨眨眼,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从全国各地请的书画名家,已经陆续到了天龙,赶你陪完评估小组,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陈志之想了想,说:“好吧,我们商量一下吧”他又对马维存说,“对不起,你俩先到丁主任那儿坐会儿,我这里开个会。”又吩咐丁小凡,“你叫一下领导们,这会儿到我这里来一下,开个短会。”
马维存就站起身,走到陈志之前面,拿出一个请柬来,恭恭敬敬地呈给他,并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和一定要光临指导之类的话。陈志之说了一些祝贺之类的话,稍加思索便对丁小凡说:“丁主任准备一份贺礼,到时候能腾开手,我一定前去祝贺,万一有事去不了,丁主任代表局里去一下。”接着他问了一些群众生产生活上的事,就要丁小凡安排个便饭。丁小凡就说了宿善果的意思,陈志之就说:“有饭吃就行,可不要叫村上的同志饿肚子啊。”丁小凡就说哪能呢。说着他带马维存、马维义返回他的办公室,拿了会议记录,又到陈志之的办公室。
一会儿,几位副局长都到了,陈志之就说了吕四权说的那事,请大家讨论。讨论了半天,也没有讨论出个结果,与会的都说,这是市上领导安排的,执行就行了,哪容你讨价还价陈志之最后说:“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赞助呗那么,拿多少呢?”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阵,都在一万到两万之间徘徊,陈志之就折中了一下,他说:“那就一万五吧,看看大家有没有意见,如果没有意见,就这么定了。”然后他让丁小凡安排财务人员去办手续。就起身忙他的事去了。
丁小凡从陈志之那儿出来,叫上小胡,和两马一块儿去善缘公司。他们进了宿善果的办公室,宿善果笑眯眯地迎上来,嘴里说:“我正在恭候大驾呢。”说着他和他俩握了手,就让他们坐下来。他自己又走回到写字台后,坐下来摇晃着椅子。马维存拿出一个请柬,站起身,走到宿善果对面,双手递过去,宿善果接了,翻开匆匆瞅一眼,对丁小凡说:“丁主任记着些,到时候给我吱一声,我这里事多,不一定就忘了呢。”
丁小凡说了些贵人多忘事之类的话,艾梦瑶就进来了,她和他们客气了几句,泡了茶,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眼瞅着丁小凡,脸上泛起些微的红晕。宿善果对她说:“你安排一下,和马主任他们吃个饭。多带点酒,马主任酒量大着呢。”
艾梦瑶愣了一下,站起身对客人说:“你们先坐着喝口茶,我先出去一下。”艾梦瑶出了宿善果的办公室,又犯了难,她在善缘公司工作了这么些年,接待客人几乎成了她的家常便饭,但她还没有接待过来自村上的干部,也不知道宿善果是真心要接待,还是出于应付,不知如何安排为好,进去问,又有失礼节,她犹豫了一下,就打电话给宿善果,宿善果接了艾梦瑶的电话,一时也说不上怎么个接待法,就问丁小凡:“你说,到哪里?”丁小凡就看马维存、马维义,马维存、马维义就说,随便哪里吃点就行,不用宿总破费。宿善果就说,“那怎么成,我们到村上,就像神仙似的让你们供着,你们进趟城,招待一顿饭还是能招待得起的。丁主任说过了,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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