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清裱糊匠(2 / 2)
容闳在留美幼童被撤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中国政治.改革研究上,他把自己在轮船上的思考说给宋骁飞听:“中国也适宜和日本一样,建立君主立宪政体,在政治上广开言路,改订律例,裁撤冗员,澄清吏治,在教育文化方面,开办大学,设译书局,翻译外国书籍,设立报馆、学会,支持科学发明。”
宋骁飞一听,句句针砭时弊,表示将找机会跟李鸿章商议。
机会很快就来了!那日,李鸿章召集淮军骨干商议光绪皇帝亲政后的朝中变局,宋骁飞就坐在李鸿章的身边,参会的人都是洋务派骨干,有四川总督刘秉璋、招商局督办盛宣怀、台湾巡抚刘铭传、总理衙门的伍廷芳等人。
敲,在大家商讨完时局之后,李鸿章神情严肃,拿出一本油墨半新的折子,这是淮军大将张树声的《遗折》,他于1884年11月不幸病逝。李鸿章沉重地说:“振轩不幸病亡,老夫失一肱骨之才,甚感痛心。他留下遗折,句句是肺腑血言,尔等有何看法,可畅所欲言。”
张树声的遗折“振聋发聩”:夫西人立国,自有本末,虽礼乐教化远逊中华,然驯致富强,具有体用。育才于学堂,论政于议院,君民一体,上下一心,务实而戒虚,谋定而后动,此其体也;轮船、大炮、洋枪、水雷、铁路、电线、此其用也。中国遗其体而求其用,无论竭蹶步趋,常不相及,就令铁舰成行,铁路四达,果足恃欤数百年不变之法,应变之以自强。
宋骁飞、刘秉璋、伍廷芳、盛宣怀等人传阅了遗折,大为震动,交头接耳。李鸿章主导的“洋务派”,一直以来都主倡“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张树声在李鸿章为母丁忧期间,代李鸿章出任直隶总督和北洋通商大臣,开阔了眼界,他在遗折提出育才于学堂,议政于议院,君民一心,正和容闳和宋骁飞的变法思路不谋而合,宋骁飞心想李鸿章这时让大家讨论,明显赞同张树声的观点,自己正好可以借此推动变法之事,便开口道:“学生觉得张公此折乃先见之明,洋务办到现在,已经二十余年,如果我们还只看到洋鬼子的坚船利炮,只能说明我们落后于这个时代了!吾国当务之急,在于办洋务强工商之本,练新兵强天下之势,兴教育启万民之智,变旧法成天下之治”
这番话在当时很犀利,在场的人都不说话了,看着李鸿章,他点点头,示意宋骁飞继续说。
宋骁飞说:“现在洋务方面,成立招商局,修筑铁路,开采矿藏,开办钱庄,建生丝厂,这些盛宣怀都积极在做,练强兵学生在北洋军官学校尝试,但规模不够大。教育和变法也该抓紧。我上次去长崎,发现日本人正在讨论制定宪法,要不了数年,就会强国,他们将来必和中国一战,报朝鲜和长崎之耻,如我们不变,到时悔之晚矣!”
李鸿章听了深有感触,感叹道:“老夫也知道,穷则变,变则通,端在人心想通,变法能强国富民。老夫这一辈子,前半辈子忙于平长毛,剿捻贼,后半辈子又办洋务,兴水师,也知我国现在虚有其表,如一间破屋,老夫只得充当裱糊匠,东补西贴,虽明知为纸片糊裱,但不得不为。现皇帝虽亲政,掌权者,依然是圣母皇太后,清漪园(颐和园)已开建,加上翁同?等清流死灰复燃,朝中事事样样囿于传统,恐怕将来你等会举步维艰,老夫心中之苦痛,实难为外人道也!”
宋骁飞说:“如今之时局,列强对中国虎视眈眈,我等都是温水中的青蛙。早一天变法,中国就多一分希望。学生已经请容闳归国,请他当北洋军官学校顾问,办强国报,鼓吹变法。另外,学生准备筹钱开办一所北洋大学堂,请严复当校长,开启民智,培养西学人才,学生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请恩师支持。”
李鸿章认为一代人总需做一代人的事,便说:“老夫已垂老,六十有五,尚能活几年?也罢,当一日和尚撞一天钟,钟不鸣了,和尚亦死。你放手去做吧,老夫全力支持,不过朝廷现在保守势力日盛,我们的步子不要迈太大,小步前进。筹钱办北洋大学堂的事,老夫让盛宣怀协助你。”
盛宣怀当场表态:“中堂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尽心尽力办好。”
台湾巡抚刘铭传也对宋骁飞的想法表示极力支持,他表示自己在台湾可以开垦一块“实验田”,修铁路,开煤矿,开办学堂等,宋骁飞表示会大力支持台湾大胆先试,帮助推荐相关技术人才。这一次会议,宋骁飞在淮军集团中“接班人”的地位更加巩固,李鸿章再次对他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