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享口福 上(2 / 2)
我的思维追随父亲稍纵即逝的言语,好像来到了一个波光粼粼的大湖边,心里一亮,啊,感恩的词意的确好太多了。
“可以这么说,所谓享口福就是感恩;我们每个人需要感恩的很多很多,只是现在感恩这个词,很少有人知道,很少有人提及罢了!”
父亲发布“家训”的时候,晚辈的一桌人人都把碗筷放下的,这像似一条习惯成自然的规矩,但在我的印象里,从大伯二伯到父亲,从来并没有暗示或要求过。父亲刚说完,二伯很奉承地与他碰了一杯酒,父亲随即就把小酒杯反扣在桌面上(表示不再喝了),并对二伯说:“你自己倒起喝,我就三杯的量比不得你,先盛饭了;你也掌握好时间,今天的事还多着呢。”
父亲说要盛饭,未等我离开座位,二伯家歌梦可已很敏捷地跑去帮家父添饭了。这时,大伯已经吃完,从腰间取出了旱烟斗,父亲便从上衣兜掏出香烟发一支给他,并打趣地说:“你的那个太呛人,抽这现成的温和些。”
大伯接过香烟,先用鼻尖嗅了嗅,然后划了一根火柴把烟点起,抽了两口,故意干咳两声让晚辈们注意,就开始发言:“你们那桌的不要只顾埋头吃饭,幺叔刚才所说的话意思是很高深的,都要把它给记牢了,并在心里好好琢磨琢磨。琢磨什么呢?呃,呃,就是你们要好好理解和弄明白的问题。”
大伯明显属于心明而语言表达欠佳的类型,说了两句就打住了。我隐约的感觉到几个哥哥姐姐都暗自乐在心里,因为今天挂纸,吃的是尽白米饭,而且每样菜都带得有肉,就像春节那几天一样。父辈们也很解理子女们的馋劲,都故意放慢进食的速度,让三升米(合九斤九两)做的一大甑饭被七个娃仔掏空了三分之二,要是再多有两盘菜,估计这甑饭还不太够呢。
说到孩子们这么饥饿而能吃,这里也附带说上几句。
公元1974年了,在我居住的西部地区,公社社员(农民)们还不知道杂交栽培为何种新鲜事物,粮食年均亩产量不超过600斤,待晒干簸净,上公粮上余粮后,人年均能分到260来斤(相当于大米180多斤),一日两餐吃个半饱,七成以上的家庭春节未至,就要籴粮过年了。
党和政府不会无视这缺粮的问题,从春节前后至秋收,每月都有救济粮和返销粮的。只是传统的农业生产,粮食产量实在是太低,国家能从粮库里调出的粮食也相当有限。
救济粮嘛,每月不超过10%的家庭家可以获得,每个人头也就5斤的样子,而且都是高粱、玉米,甚或木薯片。返销粮也一样,每月不超过15%的家庭可以得到,且得了名额还不一定有钱买呢。
5斤粮食如何够一个人吃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呢?这是有诀窍的。先把这粮食磨成粉沫;每次做饭时烧一大锅水,放少许的粉沫调成很清的浆汤,洗十多斤厚皮菜(一种产量极高、人吃多了会脸上会生癣的蔬菜)放到这清浆汤中煮熟,一家人就可填肚子了,虽然清汤寡水,但多少还是有些粮食的成份,比没有的强太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