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碧波尽染英雄血(六)(2 / 2)
经此风波,王珪吓得只敢私下密报东宫素叶军军情,再不敢恣意妄为,直到裴夫人派五十名闻喜堂武士抵达睢阳,王珪才故态复萌,演出一场夺舰出击的闹剧。
渠上风波恶,两岸火雷急。
“私心既生,何必再为他人赴汤蹈火……”青斑如虬的素叶军行军司马卢杞看过李晟的密信,亦面生疑云:“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斩断铁链,逃出史思明挖空心思编织的牢笼。”
“铁索横江,不过吴人故伎,晋将王濬出蜀破吴,于楼船前置长十余丈、大数十围之麻油火炬,遇铁索则焚之,久之,铁链断绝。今吾虽无麻油火炬,然有喷火快艇,又有何惧?唯两岸石砲殊为可恨,若碎叶舰能靠近与之对射,倒也无妨。只是眼下铁链未断,巨舰困于方寸之地,施展不开。”
“霨军使,南霁云、雷万春两位校尉所乘之运输船行驶较慢,并未陷入铁索阵,可令骑兵营、步兵营、战车团弃舟登岸,拔掉平卢军的石砲。”
“卢郎君所言甚是。只是东西两岸均有叛军埋伏,南、雷二将当攻何处?”
“敌军数十条铁索纵横交错,然细细观之,皆汇于西岸离宫,机关消息当隐于其中。”卢杞胸有成竹:“敌军势大,还望军使速发信鸽,恳请王都护、张明府、永王殿下发兵来助!”
“然也!”王霨点头称是,护在其身侧的柳萧菲一挥手,数十羽信鸽从舰尾飞向火光闪烁的天空。
“两贼心不齐,何必为他人做嫁衣裳。”王霨已有定计:“吾今日当竭尽全力,为高枢密、封节帅报仇雪恨!”王霨拔出雪亮横刀,正欲传令,半空中兀然传来信鸽尖利的叫声,只见数只爪利如锥的雄鹰从烟雾蒙蒙的高空急冲而下,猎杀四散逃窜的信鸽。
“坏了!”眼疾手快的柳萧菲抽出连弩,朝天急射,护在王霨身边的素叶牙兵也随之举弓齐射,可不待羽箭逼近,鹰隼已将信鸽悉数啄死,展翅而去。
“难怪李晟放回的信鸽血迹斑斑……”王霨忽有所悟。
狼烟暗江泽,骇浪与天浮。
“左满舵!左满舵!用舰首庭州砲敲掉西岸平卢军的投石机!”碎叶舰指挥台上,素叶军水师营校尉陈达焦急地下达一连窜命令:“各舰武侯队以沙土灭火!喷火船速用猛油火熔断铁链!弓月、叶支、贺猎三舰以猛油火弹还击,艨艟快艇穿过锁链逼近西岸,以神臂弓攻击敌军,掩护骑步兵登岸!顿多舰护翼碎叶舰!”
已习惯千帆纵横、万里碧波的陈达兀然回到阔仅数十步的河道,本就觉得无比憋屈。不宽的水面又被铁链切割开,庞然巨舰置身期间,真真是螺蛳壳里做道场,空有一身力气却无法施展。
陈达曾为北庭牙兵队副,后因选入飞龙禁军,被攫升为旅帅。但到长安不久就卷入盛王祈雨遇刺案,不得不逃离长安,藏匿于博良商行的远洋船队,凭靠一身勇力,在海上杀出威名。
两个月前,正在澎湖、流求海域(今台湾海峡)护送货船的陈达收到王霨的密信,忙乘快艇扬帆北上扬州,溯江西进至襄阳,接上数名来自蜀中的客人。
安排好人手护送贵客乘舟东行后,陈达在襄阳城外停留七八日,汇合素叶居数年来在流求岛(今台湾省)沿海港口精心打造的各式战舰,齐上睢阳,回归素叶军旗下。
横空出世的素叶水师日夜不停袭扰叛军,使空有数万铁骑的平卢军闻风丧胆,对睢阳城的围困露出缝隙,士气也日益低沉。素叶水师则越战越勇,与城内守军里应外合,逼得平卢军无功而返。
归师勿掩,穷寇勿追。素叶军只是逼退叛军,而非击溃,平卢军实力犹在。陈达深知霨郎君本无心追杀敌师,无奈监军珪郎君执意扩大战果,竟擅自夺舰出击并陷入敌阵,令霨郎君不得不出兵相救。
出人意料的是,急于北撤的平卢叛军在素叶水师面前不堪一击,四散而出的斥候、快艇则报前方并未发现埋伏,霨郎君遂决意乘胜追击,打残平卢军,涤清江淮。
可万万没有想到,之前的溃败竟是史思明的苦肉计,奋勇追击的素叶水师转眼间竟陷入平卢军布下的天罗地网,而陈达此刻能做的,唯有听从霨郎君之命,竭尽全力指挥素叶水师斩断铁索、杀出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