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雾霾浪高风更起(2 / 2)
京城鼎鼎有名的张家园已经连夜就被被查封了,直到今天人们才知道,张家园的幕后老板竟然是鼎鼎有名的寿宁侯张鹤龄兄弟两人,立刻引起了一片哗然。
这两个家伙倒了血霉,算是摊上了大事了!
皇帝这次一点都不讲情面,不管张皇后和金夫人怎样哭闹,直接把这兄弟俩先下了诏狱,不管怎样,查清楚问题再说。园中里的老鸨子和那些艺伎歌女一个没少,全都被抓了起来。
寿宁侯张鹤龄兄弟啷当入狱,让那些恨他们入骨的文官和老百姓拍手称快,这两家伙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平日飞扬跋扈,在京城里横行霸道,对谁都敢敲诈勒索,可以说是坏事做绝。如今这两家伙栽了,如何不让人开心!
接到二皇子被掳走的消息后,东厂厂公陈淮和锦衣卫指挥使朱骥立刻组织精干人马,连夜开搜捕和侦查,所有的道路交通全部都设卡侦查。
东厂和锦衣卫的效率还是蛮高的,第二天上午,就得到了重要的消息,贼人逃跑的路线被查到了。线索都集中到当天晚上张家湾启航的一艘漕船上,东厂和锦衣卫立刻组织精兵强将,马上循着线索展开了追捕。
这段时间,乾清宫里的气氛很压抑,朱祐樘发飙了,老好人发起飙来还是很吓人的。
只要看看午门外正被杖责的三十几个官员,就知道他现在有多么的愤怒,朱祐樘连着两天午朝都取消了,这在他当政以后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可见他有多么的担忧和伤心。
朱厚照这段时间也非常难熬。他情绪低落,度日如年。这并非他受了父亲的杖责感到沮丧,而是他发现失去弟弟后,他的心里变得空落落的。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离不开这个弟弟,从小就无忧无虑的他首次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苦,担忧和沮丧每天折磨着这个孩子,平时活泼的朱厚照变得寡言少语,神情恍惚,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这一切,都看在朱祐樘的眼里,兄弟俩相亲相爱,这让他既欣慰两个人有情有义,又很担忧朱厚照这孩子的身体,这天上午,处理完公务,朱祐樘直接下令去东宫看看太子,他要安慰安慰这孩子。
来到充做东宫的文华殿,就看见七八个太监跪在门外,几个人在地上哭哭啼啼。弘治忙问怎么回事,太子的贴身太监马永成哭泣着答道:“皇上,太子爷这两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奴才们前去劝,被太子爷赶了出来。奴才们没了法子,只好通知了皇后娘娘,现在娘娘在屋里劝太子。”
朱祐樘神色凝重,进殿之前还不忘拍拍马永成的肩膀,勉强露出笑容对他说道:“马永成,你做的很好!你们都很尽责。你们几个都起来吧,这段日子要照顾好太子,朕自会重重有赏。”
马永成赶紧跪下,众太监也趴在地上磕头,齐声道:“奴才遵旨。谢皇上恩典。奴才一定竭尽全力,侍候好太子。”
“很好。就拜托你们了。”
朱祐樘点点头,迈步走进了文华殿。走进屋里,这才发现朱厚照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谁也不肯理睬。他的母亲张皇后坐在旁边,气得直抹眼泪,看样子刚才母子俩吵了一架。
见到皇帝来了,张皇后赶紧起身施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你劝劝照儿吧,这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三天没有进食了。真是气死臣妾了,要是照儿也出了事,臣妾也不活了,呜呜呜……”
听到父亲的声音,朱厚照猛然掀开被子,情绪突然失控,他泪如雨下,自责道:“都是大哥不好,是我害了二弟。二郎,大哥不该带你出去,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个称职的大哥。我没有看好弟弟,呜呜呜呜……二郎要是出了事,儿臣也不活了!呜呜呜呜……都怪我,都怪我。呜呜……”
朱祐樘眼圈都红了,他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哭哭啼啼的,这成何体统!这能解决问题吗?照儿啊,那天爹爹错怪你了,你不要往心里去。这是有人在背后下黑手,这事不能怪你,你和二郎都是朕的儿子,谁也不能出事。你们一个个这样子,是想逼死朕么?”
朱厚照泣不成声,紧紧搂住父亲的腰,嚎啕大哭起来:“父皇,孩儿不怪你,你那天教训得对,都是孩儿不好,没有看护好弟弟。父皇你一定要找到二弟,只要二弟平安归来,孩儿一定改过自新,再也不犯浑了,呜呜呜……”
朱祐樘老泪纵横,他替大儿子拭去眼泪,哽咽道:“你和炜儿都是朕的好孩子,这件事不怪你,一直有人想害二郎,朕早就有所察觉,是朕疏忽了,有错的是父皇。二郎吉人自有天象,你们不用担心,刚才已经有了二郎的消息……”
“真的,找到二弟了,他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听到这个消息,朱厚照猛然抬起头来,连珠炮的问起来。张皇后也停止了哭泣,紧张的看着皇帝,希望能得到确切的消息。
朱祐樘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炜儿人还没找到,不过不用担心,他还活着。前天锦衣卫传来消息,炜儿被贼人挟持从天津出了海,天津水师已派出战船搜寻,上午传回来消息,水师在海上找到了四具贼人尸体。
其中一人竟然是前朝太监梁芳,据何鼎辩认这四人的伤口,他敢肯定这几人应该是死在炜儿手上的。这说明炜儿摆脱了贼人的控制,已经脱险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他……他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杀人?”张皇后和朱厚照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帝。
朱祐樘叹了一口气说道:“朕一开始也不敢相信,唤来炜儿的长随孙彬询问才知道真相。贼人的确是炜儿杀的,这已经得到了证实。
你们也知道炜儿喜欢制造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善于奇技淫巧。
据孙彬讲,炜儿制造了一种连珠火铳,可以连续击发六次,十步之内无人可挡。
平时这孩子非常谨慎,一直随身携带。看样子是他突然发难,才一举击毙绑架他的四人,现在他应该已经脱困,不过……”
“不过什么?”张皇后紧张的问道。
“据回来报信的人讲,前几天海上刮起了风浪,据有经验的船工讲,炜儿乘坐的船应该是被大风吹偏了航向,有可能是迷航了……”
“什么?二弟有危险。父皇,我要去找二弟。”朱厚照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挣脱父亲就要往外走。
“胡闹!”朱祐樘一把揪住朱厚照,斥道,“休要冲动!大海茫茫,你上哪里去找,风高浪急,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岂不是雪上加霜?
炜儿水性好,又懂得操舟,他有仙人庇佑,绝不可能出事。朕相信这孩子一定能够回来。朕己下令天津、登州的水师出海搜寻,相信很快就有消息回来。
照儿,你是大哥,就让给弟弟做好榜样。听话,别添乱了,好好待着京师里,好好的吃东西。你要是真的孝顺,就别让朕和你母后担心,炜儿下落不明,你要是也出事,你让父皇和你母后怎么活?东宫的人看好太子,最近这段时间,决不许太子出宫。”
“奴才遵旨。”
众内侍大声应诺,全都匍匐在地。朱厚照神情失落,看着书架上的那块帆板,眼睛不知不觉又开始发红。
……
时间回到三天前,朱厚炜指挥漕船继续北上,情况却不乐观了,先是风力出现问题,时停时歇,让航行速度下降了许多。
接下来天气变得更加的糟糕,天空还下了的雨,雨势不大,淅淅沥沥的,最终演变成了笼罩在海面上不散的浓雾,虽然硬帆可以八面迎风,但漕船的速度下降到了不到两节。
漕船一般是沿着海岸线行驶,这样的大雾天,却不敢离海岸太近,能见度实在太低。漕船只好降下半帆,在浓雾之中缓缓前进,以免碰上礁石。
第二天起床之后,雾气淡了许多,可天气越来越糟糕,海上刮起了大风,还下起了暴雨。朱厚炜正打算找个平坦的地方靠岸,从陆路返回京师,于是他走出了艉楼里的休息室。
朱厚炜从船艉楼看去,四名水手们满脸疲惫正在整理帆索,他拉住常宽问后才知道,他刚刚指挥水手操纵船舵,把船驶出了浓雾区,准备在浓雾边缘北上,这样更有效率,好提高速度。
朱厚炜把自己打算走陆路的意思说了出来,经验丰富的常宽摇摇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告诉朱厚炜这一带的海陆他非常熟悉,这附近上百里海岸都是乱石嶙峋,有很多的暗礁。
这么大的海浪漕船根本没办法靠岸,何况漕船的抗风浪性很差,强行靠岸的话,很容易被岸边巨大的海浪掀翻。
朱厚炜也有丰富的航海经验,认为他说的是很有道理,于是听从了他的意见。正准备回到艉楼,这时候马三炮突然喊道:“殿下,快看,后面有一条官军战船,您瞧瞧,是不是搜救您的官军。”
朱厚炜心中一喜,赶紧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圆筒,这是他自制的一个小型单筒望远镜,拉开镜筒一看,发现后面的船是一条海沧快船,船上正有人朝这边指指点点,水手的确穿的是明军的制服,是官船无疑。
他没有着急,又朝桅杆上看去,桅杆上竟然没有挂认旗。心里一沉,暗道糟糕。又确认了几次,的确没有发现挂认旗,这实在太不正常了。如果是奉命来搜寻他的,肯定会大张旗鼓,唯恐别人看不见。这条船却鬼鬼祟祟,连旗帜都不敢挂,这很说明问题。
朱厚炜赶紧对常宽喊道:“常宽,赶紧升帆,来的是叛贼。”
众人大吃一惊,朱厚炜把七巧之处一说,大家觉得有道理,众人赶紧七手八脚的升起全帆。朱厚炜回头观察,果然发现后面那条船调转船头朝他们追来。
朱厚炜心中暗道晦气,这漕船吃水浅,帆面较小,肯定是跑不过正规的战船海沧船的。
自己这边只有五个人,一把手枪和几件冷兵器。一旦被对方追上,根本没可能逃脱。
朱厚炜咬咬牙,下定了决心。他对着常宽喝道:“向右转舵,我们冲进雾里去,这船跑不过敌人的。只有赌一把了!”
常宽也知道这条漕船在海上是跑不过海沧船的,很快也理解了王爷的意思,猛地调转方向,向最浓的雾区驶去。
朱厚炜向后看去,果然,那条海沧船挂起了所有的帆,毫不犹豫的跟了过来,而且越追越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