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恼羞(2 / 2)
姬明月被她盯得心头发紧,咬唇道:“我的衣衫,是谁……是谁替我脱……”
“是我脱的,”绍筝心头隐隐有气,“看了前辈的身子,要戳瞎双目谢罪吗?!”
姬明月明显一愣。她相信是绍筝脱的自己的衣衫,既得到证实,心里顿觉踏实了。为什么会觉得这样踏实,姬明月也是不解。
“多谢你……”姬明月嗫嚅道。
她一示弱,绍筝反而没脾气了。暗骂自己真是受累的命,丢下一句“有事喊我”,绍筝推舱门而出。
绍筝甫一推开舱门,一团子白绒就扑了过来。璇儿的小爪子扒着她的腿,想要从缝隙中钻进去。
绍筝将它拎了起来,“别闹!她在调息呢,不能打扰。”
璇儿和她四目相对,听懂了,小小地喟叹一声,也不知是感叹姬明月伤重,还是因她能自己调息而松了一口气,它蜷起身子缩进绍筝的怀中,像是刚刚经历了劫后余生的孩子找到了可以倚靠的亲人。
绍筝知道它和屋里那位都是狐族,必有渊源,璇儿担心姬明月的安危也是有的,遂就势拢住了它毛团般的小身体,坐在门前的木头台阶上。
印玺和阮瑶见她安然出来的,也都松了一口气。又看到她衣襟上有血迹,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是前辈身上的血,我没事。”绍筝解释道。
三师伯和阮师姐不放心她和前辈独处,绍筝能理解,也感念他们的同门情谊。
印玺其实有很多话要问她,看她一张小脸儿上满是疲惫,心内不忍,宽慰道:“回舱歇息去吧。船靠岸了喊你。”
绍筝摇摇头,道:“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就好。三师伯,你们都请回吧。”
印玺猜到她这番举动和屋内那个女子脱不开干系,此时不是寻根究底的时候,只好道:“一切小心。”
便同阮瑶各自回舱了。
船行海面,逆水。船帆鼓胀,风徐徐吹来,带来了海面上咸|湿的气息。耳边偶尔有船工说话的声音传来。
璇儿窝在她的怀里,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发出轻微的鼾声。绍筝把它放在膝上,瞧着它缩了缩身子,蜷得更紧,睡得更沉了,不由得羡慕它无忧无虑。那是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白生生的手掌上,姬明月的血迹早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了,可绍筝仍无法忘记那殷红的血沾染上来时的滚烫和悸热。
世事大抵如此,正在经历的时候,并没觉得如何,可是一旦事情结束了,再回味时,或许才有异样的情绪漾上来。比如刚才,她替姬明月处置伤口的时候,想的只是如何让对方快些好起来,如何让其少些痛楚。而如今安静独处时,方想起后怕——
如果在蓬莱阁岛上,自己没有折返回去,那人又会如何?会不会晕厥在那座孤岛上,直至血流而尽……身亡?
或者,那山洞中伤了她的不知名的东西,会不会再次闯出来,要了她的性命?
只是想想,绍筝都觉得惊恐难状。
除了惊恐呢?还有……
她可以在那人面前故作镇定,可以对那人的命令唯命是从,却无法改变她见识过那人的酮|体的事实,以及那具玲珑剔透的女|体展现在面前时她的惶然无措。
绍筝特别庆幸的是,在她为姬明月清理伤口的时候,那人是昏睡无觉的,那样,她才可以从容些。相信,世间没有哪个人,在看到那美好的身体时不会心折,在看到那美好躯体上的狰狞伤口时不会心疼。
真的如此吗?绍筝扪心自问。
比如……换做是阮师姐,同样身为女子,若是她为前辈敷药,不得不脱去前辈的衣衫,也会像自己一样没出息吗?
绍筝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不会的,阮师姐心里有三师伯,她只会为三师伯那样的男子而心折。
莫非,是源自男与女的区别?
绍筝一抖——
难道因为自己前世钟情于女子,于是任意一个女子的酮|体都足以让自己手足无措?
她原以为,哪怕是“任意一个女子”,也该是师父那样的女子。毕竟,师父的脸和宁姐姐的如出一辙。
绍筝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宇文宁了,更在不经意间早已忽略了慕清玄和宇文宁长得像这件事。
她觉得头疼,脑袋里面像有一团乱麻被霍然抖开,有一只不知从哪来来的手,自那团乱麻的一端缓缓展开去,一点点,一寸寸的,意图把那团乱麻抻成一根笔直的绳子。
前世今生经历过的种种在她的脑中飞旋而过,可是,总有那么几个绳结无论怎样都抻不直、缕不顺,当她试图展开它们的时候,换来的就是脑中阵阵的抽痛。
“你怎么了?”清冷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绍筝愣神,仰着脸,出神地看着面前的素衫女子。
“你……”
“我没事了。”姬明月微垂着头,被她眼中的迷茫所感染,不由得轻勾唇角,笑了笑。
绍筝晃了晃神。不得不说,抛开那张还有些苍白的脸,这个笑容足配得起“倾国倾城”这四个字。可这不是重点啊!
“前辈,你的衣衫……”
明明原来那件已经浸满血了,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洗干净了?真要是那样,这个技能,绍筝倒是极想学。
“我自然有备用的。”姬明月莞尔。
额……之前不还因为没有替换的衣衫而恼羞成怒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姬明月也不急着解释,似乎让绍筝挠头这件事让她很感有趣。她一指远方的海面——
“你们的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