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矛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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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和他出去吃饭了？”‘大姐头’的眼神很是暧昧。
“哪啊！”陈莺飞头一低，就想往自己的床上钻。
“瞧你......小脸都红了，还不老实交代！刚才......你和那个男人，干什么去了？有没有......打嘣？有没有......”‘大姐头’一把搂住陈莺飞，逼问道。
“没有啦......”陈莺飞的脸今天已经红了不下十次了。
“嗯......你喜欢他么？”‘大姐头’继续追问。
“嗯......”陈莺飞的头垂到了胸口，声音也低到了极点。
“嗯？那就是喜欢咯？你......了解他么？”‘大姐头’又是那样暧昧的笑。
“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和我算是老乡。在边疆同一个小城市里的。”陈莺飞只有回答。毕竟，女孩子们之间，很多时候是没有秘密的。真正的秘密，是在女孩子的圈子外。
“这你可要当心了！”‘大姐头’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教训道：“我看他比你大很多的样子。说不定他的感情经历也很丰富的，你小心上当吃亏啊！有时间的话，先了解一下他的家庭情况，要是家里有个重病的妈妈啊什么的也不好的！”
“什么跟什么嘛，我就是和他吃了顿饭而已，用得着象调查人家户口一样的调查那么仔细的啊？我们又不是很熟......”陈莺飞忙撇清自己和叶纷飞的关系。
“什么叫熟？死丫头！”‘大姐头’轻轻的打了一下陈莺飞的脑袋：“人家是为你好，才和你说这些的，你别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陈莺飞想着她的话，沉思起来.....自己，是喜欢他么？他，又会喜欢自己么？还是，只是因为父母托他照顾自己的原因，象一个大哥哥多过其他？
........
（二）
夜深。叶纷飞回味着和陈莺飞的亲密接触，却是久久的不能入睡。
“你这还算是人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挂念着盆里的！”一个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声音大得出奇，大到叶纷飞几乎怀疑是真的有人在他的耳边，正训斥着他。
不！这只是他心底的声音！他想着，微微松了口气，头有点潮湿，是出了点汗。心里忽然就难受了起来，开亮了台灯，从钱包的夹层里摸出一张照片。
“怎么，想老婆了？老叶？”上铺的小子翻了个身，胡乱说了句话。
“啊，没事，睡不着起来抽根烟。你睡吧！”叶纷飞关上了台灯，走到屋外。
初秋的深夜，已经有了很重的寒意。叶纷飞紧了紧身上米色的休闲装，站在一个路灯底下，细细的看那张照片。光线有点昏暗，但没有关系，因为这张相片的内容始终在他的脑海里------那是云，和他的女儿甜甜。
是的，他是有家庭的人，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女儿。女儿才四岁，胖忽忽的但是很机灵很讨大家的喜欢。虽然父亲早亡但是母亲和他们住在一起，在外人看来这是个和谐的家庭。云是由母亲为叶纷飞选定的人，家庭，长相，工作各个方面都还可以，算得上是门当户对的，也应该是可以和叶纷飞携手到老的人。母亲的眼光不可谓不独到，叶纷飞也没有什么意见。母亲毕竟是辛苦了大半辈子把自己拉扯大的，以后就指望着自己，她当然也不能害叶纷飞，让他痛苦的生活。
但是叶纷飞却并不喜欢云。不是她的家务不勤劳，不是她对待母亲有什么，不是她对孩子对自己怎样，只是她的习惯。云，是个坚强的女人，独立可以完成许多男人们完成起来也比较困难的工作。她在单位里是一个强人，样样事情抢着做而且也做得的确是挺好---只是她太好强，而且喜欢一手包揽所有的工作。女儿四岁，云在单位里渐渐的升迁，工作更加努力，管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但是渐渐，她的好强转变为了好权。别人的工作有了小小的失误她就不再相信别人第二次能够完成得更好，于是对她的下属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检查他们的工作，对他们表现出明显的不信任。但是她在单位里是上级领导，下属也只对她有点意见。
可是云把单位里的习惯带回了家里，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对女儿。之后就开始对叶纷飞也指手划脚，叶纷飞渐渐的对她不满，可是碍于母亲，又不能在家里脾气。于是他在家里，话就越来越少。以前外面有了应酬他还借口要回家陪老婆孩子，现在就一次次的晚回。云，则因为在单位里操劳了之后回家还要照顾婆婆和女儿，俨然成了一家之主的样子，口气也就越来越粗，完全没有了婚前的温柔和体贴。
叶纷飞把照片收回衣袋，摸出一支烟来点上，仰头，向夜空呼出一口烟气。
天上没有什么云彩，能见度很高。北斗七星正好在望。‘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此刻是秋，勺柄第六开阳，第七摇光所指的地方就是边疆了吧，叶纷飞想着，心头浮上的却只是女儿胖乎乎的小脸。另一个影子若隐若现，是云。叶纷飞厌恶的摇摇头，随意的向前走去。
已是中秋，夜风里有了很重的寒意。校园里只剩下了零星的灯光，勉强的照亮着几条通道。静静的校园里已经没有人在，刻苦读书的学生在几间通宵灯火通明的教室里用功，多数是男生，也有一两个女生。从教室的窗边走过，叶纷飞只听到几下翻动书页的声音。
叹了口气，叶纷飞继续向前走去。
忽然，他的脚下一软！叶纷飞四下望了一下，才现自己原来在不经意之间，竟然又走到了傍晚和陈莺飞来过的河边，而脚下软软的只是小草。那条和陈莺飞并肩坐过的石凳就在眼前。他伸手摸去，感觉到石凳上强烈的寒意。叶纷飞坐上了石凳，忽然感觉到陈莺飞似乎就在自己的身边。
......
“你这是背叛！是无耻！是不顾礼仪和道义！这是不负责任的所为！你不是个男人！这样做你对得起你的家庭么？对得起你自己的女儿么？”因为是晚上，河水显得黑漆漆的，只在河面上倒影着几点星光。星光在流水中闪烁，在叶纷飞的幻觉中忽然凝成了云的形象，指着叶纷飞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不是！我不是背叛！我是厌烦了你的态度！厌烦了你的霸道！”叶纷飞解释道。
“你这样对得起我么？对得起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么？你这是------负心！你对得起自己的女儿么？你忍心让自己的女儿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残缺的家庭里么？你忍心让自己的女儿这么小就失去父母其中一方的宠爱么？你又对得起你的母亲么？你忍心让她在快要步入晚年，正准备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再经受这样的家庭纠纷么？你是打算孝敬自己的老母亲，还是打算把她气得一病不起呢？”星光幻成的云，继续对着叶纷飞叫骂。
“我说过了，我并不是讨厌你，并不是想要和你离婚，并不是想要......出轨！我只是烦了你的罗嗦，烦了你的指手划脚，烦了你在单位和在家里一样的霸道的表现！”叶纷飞再次的为自己开脱、为自己辩解。
“你这是在狡辩！你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你这是在为自己的出轨，为自己寻找刺激，寻求艳遇而找借口！你这是违背习俗和道德礼仪的！你这样做是会身败名列的！”星光幻成的云骂完了最后的一句话，忽然就消逝了。
“我错了么？”叶纷飞问自己。他燃起一支烟。我为什么不能去选择适合的伴侣，为什么不能选择和更适合我的女孩子在一起呢？我为什么非要去理会世俗，为什么非要去顾忌别人的眼光考虑别人的闲话，而让自己过得不开心呢？云已经不再是结婚以前云，云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温柔体贴，小鸟依人的云，而近乎......是一个泼妇了！我曾经指责过她，说过她多次，希望她能够变成为从前，希望她更象是一个妻子，更象是一位母亲，而不是象现在这样的泼辣，顽固，不可理喻......的家庭主妇！
呼出最后一口青烟，烟气之中，女儿在向叶纷飞挥动着肉乎乎的小手，叫着他‘爸爸’。再一晃，烟气中又出现了他母亲的形象：“飞儿！你这样是不对的！这样是龌龊的念头！你对得起你这么多年来所受过的教育么？你对得起你的朋友么？对得起你的同学么？对得起栽培你的领导么？你父亲早逝，我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你抚养长大，又看着你成家，为你挑选了一个般配的妻子，又看着你们有了个可爱的宝宝。我并不指望你做一个怎样的孝子，只下望你能够有个幸福的家庭，我们四个人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这样，我晚年也就无忧了！即使我将来老去，到了天国之后，对你的父亲也能够有个交代------而你......咳！太叫我失望了！”烟圈中的母亲仿佛咳嗽了两声，咳得连腰也弯了下来。叶纷飞的心嘣的跳了一下，烟圈抖动了一下，忽然就被一阵夜风吹散了！
“妈！”叶纷飞站了起来，大叫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一下传去很远，象是一个从梦中忽然惊醒的孩子的惊叫！叶纷飞这才从自己的幻觉中清醒过来，原来，这一切只是幻觉。夜风起来了，凉凉的，叶纷飞终于感觉到了寒冷。用手拭了一下额头，这才觉自己的额头、脖颈、腋下，都已经是湿湿的了。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头就有点潮湿，现在就显得更湿。夜风吹过身体的时候，就更加的寒冷了。
我......该怎么做呢？叶纷飞问自己。
为什么我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我是一个人，并不是一台机器，不是设定了程序只能够按着一样的流程运行下去的没有生命的机器。我要选择。我要更好的生活！我要更舒畅的享受生活！叶纷飞猛的在石凳上拍下一掌。石凳冰凉，他的手也在同时被反震得生痛，弹了回来。
叶纷飞抬起手，望着它，忽然把手伸向虚空，使劲的握了一下！------这只手，刚刚被石凳反震得生痛的手，其实正是两次握过陈莺飞冰冰凉凉的小手的那一只手！
在这样的秋夜，这个炎热已经过去，黄叶开始飘零的时候的晚上，那只冰凉的小手的女主人......她......会冷么？叶纷飞想着她，感觉自己的心又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