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仇人相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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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高高的云端，只剩下玄灵马扇动翅膀的声音，莫邪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肩膀上的雪灵也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他知道莫邪的心情不好，干脆把两条尾巴一抖，盖在头上，假装睡觉去了。
虽然只是过去了几个月，可是这段时间却让莫邪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当初在丞相府的种种记忆再次浮上心头，周围人鄙夷的目光，亲生父亲的冷漠，嫡姐的狠毒，下人的践踏……可是她最不能够忘记的还是在那红红的喜堂之上，她原本燃起的一丝希望，被那个人狠狠的掐灭！
那张脸浮现在了她的心头，高贵、冷漠，用高傲且嘲弄的眼神看着她……那张原本英俊的脸，慢慢的变得狰狞扭曲，带着厌恶，带着憎恨对她劈出一掌！那一掌啊……几乎断送了她的性命！她看到自己的血，落到了那镶着金边的喜服之上！是的，自己废物的名声，低贱的身份配不上高贵的他，可是——
“你为何要来招惹我啊？！”莫邪猛然睁开了眼睛，痛呼了出来。胸口像是被巨锤狠狠的击打了一下，她伸手捂住了胸膛，眼睛里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为何，为何自己会感到心痛？！
“哈哈……”莫邪苦笑了起来，原本以为自己根本不在乎那个人的羞辱，根本不在乎被他在喜堂上休弃！原本以为，那一掌之后，他们的人生再无交集，可惜……她在听到他要与莫思大婚的时候，终于知道了，不是这样！因为在那一刻，她的心仿佛地狱的烈火在灼烧，无法遏制的恨意冲击上了心头，她在恨！
“我竟然……恨他！”莫邪对自己说道，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为何……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罢了，我为何会恨他？！”
想起那日对镜梳妆，即便是被逼无奈，但心中仍旧存着小小的期许。也许从此以后便不用再受那般欺辱了吧？也许他会惜我怜我吧？他向父亲求娶我，也许是出于对我的怜惜？亦或是喜欢？……少女的心，也曾经在那一刻，百转千回，怦然而动过……虽然没有精美的钗环，但那袭红红的喜服却是映红了她娇艳的脸庞。
当那顶单薄的喜轿晃晃悠悠的载着她向皇子府而去时，她紧紧的攥住了手中的绢子，那一刻，她也如普通人家的女孩，心中无比的忐忑，未来的夫君是何相貌？初见时，她未曾抬头看过他，再见时，她狼狈的趴在冰面上，差点死去，他是否因为这样而想要拯救自己呢？
胡思乱想中，她渐渐的生出一丝无名的欢喜来，幻想着他为她掀起喜帕的那一瞬间，会用怎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呢？想到这儿，她还曾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不擅长妆扮，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不知道今天这胭脂水粉是不是俗气了？会不会让他不喜欢？
当她被人领着说是要去喜堂时，她惊讶了，惊讶中更是喜悦，收侍妾是根本不用拜堂的，现在他还没有正妃，所以自己也不必去拜见正妃。而现在，居然要让她去喜堂，难道……他真的很中意自己么？难道他真的愿意把自己当做妻子吗？
此刻的她，心中升起一丝甜蜜来，甚至有些懊恼自己，当初为何要那样对他？看到他和大哥在一起，就对他心生厌恶……早知如此，应该温柔一点才对啊……
她低着头，在红红的喜帕里，只能看到自己一双绣着鸳鸯的花鞋，那喜帕把周围的一切都映成了红色，她的心砰砰的跳动着，来到喜堂，满座的宾客把目光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她虽然看不清楚那些目光中所带着的嘲讽与妒意，但是她仍旧能够感受到那目光扎在身上，如麦芒般的刺疼。
她对自己说，“不必去在意那些目光，只要他对我好……他才是我的丈夫，才是我所有的倚靠……他会保护我……”于是，她挺了挺胸膛，坦然的去面对，手却微微的颤抖起来，多么希望，那个人能够立即出现在她的身边，替她挡去一切的蔑视。
终于，他出现了，一袭红底描黑金边的袍子，显得那样华贵，他是那么的器宇轩昂，盖过了堂上的所有人。她仍旧是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但是，当他出现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仿佛停了一停，眼前的人，是不是高贵的皇子，只是她未来的夫君。
可惜，他出现之后，只是淡淡的从她身上扫过，似乎皱了皱眉？她看得不是很真切，她安慰自己，也许那只是自己的一时错觉。
不过，她的心仍旧是突兀的一跳，难道他是在嫌弃自己的这一身喜服太过寒酸了么？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这只是父亲为她准备的，说是一个侍妾而已，不好僭越……
他忙着招呼着满堂的宾客，她隔着喜帕痴痴的看着他的背影，那一袭黑金边的袍子很配他的气息，可惜……终究不是喜袍啊！这个念头一出现，她便自己先吓了一跳，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太痴心妄想了！
她在心里暗暗的责备着自己，还兀自的替他分辨着，他是皇子，一切都要按照礼制来，不合礼法的事情，他是不能做的，他……已经很好了。
众人都说着客套的话，恭喜着他，即便她也知道，这些话里面，几乎没有几分真心，但是她听了之后仍旧是十分的欢喜，白头偕老……这四个字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她不由的牵起自己的嘴角，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脸上洋溢着多么幸福的笑容，在那一刻，她的美，倾国倾城！
可惜，隔着喜帕，谁也不曾看到。
接着，那个如天神般俊朗的八皇子出现了，他带了皇帝赐给她未来夫君的荣耀，她没有意识到，这份荣耀在顷刻间，便让她的人生再次从云端跌落，可恨啊！为何老天爷要这样来折磨她？
当她看到他眼里的冷意，她仿佛是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当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鄙夷厌恶时，她恨不得扯下那喜帕，告诉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奢望做他的正妃啊！
她一直注意着他，隔着喜帕，他不知道，自己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色都在刺伤着她……也让她终于明白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并非自己的良人啊……
直到他暗中吩咐一个内侍悄悄离去，她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恐怕是没有福气做三皇子的正妃了，而当莫思出现在喜堂上时，她的心都快碎了，为何偏偏要让莫思来羞辱自己？！那日自己被莫思那般羞辱，还差点命丧她手下，是他亲眼所见啊！
不就是需要一个理由么？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里透出了怎样的绝望，一把扯下喜帕，高傲的看着眼前这些丑陋的人，看到了么？你们看到了么？南宫莫邪会和那样的男子私通？这样的谎言你们信吗？
呵呵，不过，信与不信有什么关系呢？这只是他需要的一个理由而已！
可惜，我不会给你这个理由，我不会让你用这个理由休弃我！
一耳光落在他的脸上，她第一次正视他的眼睛，他的确如传闻中的那般好看，面如冠玉，青丝拂肩，与生俱来的高贵，可惜，那双眼睛却是那般的绝情。她有些畅快的看他眼里慢慢的腾起怒火，是的，他怒了！
下一刻，他那一掌无情的击向她，也打碎了她最后的一点奢望，这世间原来真的这般冰冷，让人没有活下去的愿望啊……
想到这儿，莫邪没有现，她的眼眶中竟然慢慢的滑下了两颗晶莹的眼泪，她轻轻的抹去了那两滴转眼便变冷的眼泪，当初那少女的梦幻，也如这眼泪一般，变得冰凉。
雪灵悄悄的眯起眼缝，小心的打量着莫邪。丫头从来没有流出这样的情感，就像一朵丁香在细雨中微颤，此时的脆弱，让人心疼。
“慕容岩，你会后悔当初把我当做一个玩物……”莫邪喃喃的说道，目光慢慢的冷冽起来，刚才的脆弱已经不见了，一头青丝在风中飞舞，绝色容颜，在这万里云端，更显清冷高贵，一道神光击打在玄灵马身上，玄灵马愤蹄而飞，脚下重重叠叠的山峦转瞬即逝。
南越国皇城中，张灯结彩，充满了喜庆的气氛，就算是一年一度的迎岁日，也不过如此。原因无他，两位皇子的册封和大婚在即，皇帝大赦天下，这自然是只得庆贺的事情啊！
丞相府中，那重重院落中的嫡小姐闺房里，南宫莫思正在试穿着自己的新嫁衣。
这嫁衣是十八个顶级的绣娘耗时半年多，用金丝银线一针一线的绣成的，上面缀着珍珠玛瑙，各色的宝石。一只高贵的神鸟凤凰昂头，盘亘于她的肩头，美丽的眼睛是用一颗硕大的红宝石镶制而成，一袭凤羽由上而下，环绕包裹着南宫莫思的曼妙娇躯，让这华贵的喜服多了一丝妖娆，更显得镜中人的绝美。
南宫莫思转了转身子，一人多高的铜镜里，满头珠玉的盛装女子，一袭嫁衣，不逊于皇宫中妃嫔的礼制，足可以见南宫昊天这位丞相的地位是如何的举足轻重！
冲着镜中人妩媚一笑，南宫莫思幻想着当慕容岩见到自己的那一刻，该是如何的惊艳啊！
“大小姐，您真美！”一旁的小丫鬟不禁带着艳羡的赞道，“您简直就是奴婢见过的最美的新娘！”
莫思笑着一扬手，拿起梳妆台上的一只琉璃钗子递给小丫鬟，“赏！”
那小丫鬟欢天喜地的结果钗子，不停的谢恩，一旁侍候的几个丫鬟婆子也赶紧过来跪了一地，说着喜庆的话，这位大小姐此刻心情是无比的美妙，毫不吝惜的把贵重的饰物赏给了这些下人。
众人更加殷勤的服侍着南宫莫思，就在莫思欢喜得忘乎所以的时候，只听到“啪嗒！”一声清脆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接着是“嗒嗒嗒……”的细碎的声音，众人一惊，朝声音的源头看去，竟然是一颗雪亮圆润的珠子掉落在了地上。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吓得脸色苍白，一个小丫头连滚带爬的扑了上去，拾起那珠子，“小姐……”
“究竟是怎么回事？”南宫莫思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一对眉毛微微上扬，眼中现出了狠戾之色，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别看大小姐刚刚还喜笑盈盈，惹到了她，那可不仅仅是脱层皮那么简单！
有传言，当初大小姐不喜欢庶出的三小姐，曾经在冬至的时候，把三小姐推下冰湖，甚至还动用神力冻结了冰面，幸亏三小姐吉人天相，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破冰而出。幸运的三小姐当时还被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睿亲王看中了，准备娶回家做侍妾，可惜三小姐自己不知自爱，在喜堂上被大小姐揭穿与别的男人有染，气得三皇子当堂打死了那个男人，三小姐自然也没有做成皇子妃。
不过，很多人也私下里猜测，三小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哪儿去与男子有染啊？倒是大小姐十分倾慕三皇子，这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恐怕关于三小姐的那些事儿，是莫须有的名堂啊！
当然，这些话，是不敢传出去的，后来三小姐离开了京城，众人也便渐渐的淡忘了这件事。
“究竟怎么回事？！”莫思疾言厉色的道，声音也拔高了八度，吓得众人浑身一抖，那小丫鬟握着珠子，朝莫思头上瞧去，“大小姐，是您头上的钗子！那支凤求凰的鎏金钗子上镶嵌的珠子掉了啊！”
莫思转身朝铜镜瞅了瞅，一把拔下了那支凤求凰的鎏金钗子，看到那凤嘴上本来应该衔着的一颗夜明珠，此刻已经不见了！
“好好的钗子，珠子为何会掉了？！”莫思握着手中的凤钗，这可是当今皇帝陛下赏赐的东西，也是她嫁入皇室的象征，可是此刻夜明珠竟然无缘无故的掉落下来了！这支凤钗是宫中打造的，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儿？想到这儿，莫思的目光如刀子般的从众人的脸上一一划过，逼视着众人——“你们还不快从实招来！”
众人跪了一地，惊恐中面面相觑，纷纷开始分辨起来。
“大小姐，奴婢一向是负责您的衣物啊，饰物不是奴婢打理的，您息怒！”
“大小姐，奴婢是负责打理你的绣鞋……”
“大小姐……”
莫思不耐烦的一挥手，“闭嘴！”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竟然弄坏了本大小姐的钗子！真是该死！”莫思紧握着钗子，恨声道，“你们可知道这钗子是陛下赏赐的，弄坏了是要诛九族的！”
众人更加惊惶，甚至有人已经在恳求莫思开恩了。
“钗环一向是谁在负责打理？！”莫思目光扫过人群，一个丫鬟连滚带爬的滚了出来，“回……回大小姐……是……是奴婢。”她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了。
莫思冷笑了一声，瞅着自己手中的钗子，“莫不是你看不惯本小姐即将成为皇妃，故意弄坏了钗子，好触我的霉头？昂？！”
“奴……奴婢不敢啊！”那丫鬟几乎吓得瘫倒在地，不住的磕头，“大小姐开恩啊！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早奴婢还检查过，那钗子还好好儿的……不关奴婢的事啊！”
一旁梳头的丫鬟立即紧张了起来，“大小姐，明明就是她没有妥善保管，弄坏了钗子，还想污赖奴婢，您要为奴婢做主啊！”
两个丫鬟为了给自己乞命，已经顾不得平日里的交情，互相开始指责起来。
莫思一脚踢到那个保管钗环的丫头，“贱人！”说罢，一声大喝，“来人！”
顿时从屋外进来了两个身材彪悍的婆子，莫思指着那两个丫头道，“把这两个贱人拉出去，让府中护卫活活打死！”
两个丫头顿时哭做一团，想要爬到莫思的脚边求情，那两个婆子一上来，一人扭住一个，便把两个丫头硬生生的拖了出去，其余的人跪在地上不住的打着寒战，没有一个人敢为那两个丫头求情，她们知道莫思的脾气，谁要敢求情，那么下场跟她们也一样。
这时两个俏丽的身影走进了南宫莫思的院落中，正好看到两个丫头哭闹着被拉出去。
“大姐的脾气可是越来越大了啊！这个月，是第几个了？”四小姐南宫莫柔用绢子捂着嘴，一扬眉毛，冷眼朝那两个即将被活活打死的丫头看去，眼神里看不到一丝怜悯，人命在这些千金小姐眼里，不过是草芥。
“自从她修为被废了，可不变着法子折腾人么？”二小姐南宫莫情带着鄙夷和妒恨的眼神朝莫思的屋子望去，“也幸亏父亲宠着她，一个废人，还能嫁给睿亲王做正妃，真是好命啊！”
“可不是么！”南宫莫柔轻哼了一声，“现在想来，还是莫邪那丫头厉害，一巴掌就废了她，真是痛快啊！”
“小声些……”南宫莫情看了妹妹一眼，“别让她知道了，咱们现在可惹不起她！”
“哼……有气往莫邪那丫头身上撒去啊！哈哈，我倒是真期待，什么时候莫邪能够回来呢？”南宫莫柔不服气的道，“当初带走莫邪的那个老头连父亲也敬重得很呢！听说是南宫世家的一位长老，厉害着呢！”
“走吧，进去瞧瞧，咱们这位大姐又在什么脾气。”莫情冲着莫柔招了招手，带着两个丫鬟盈盈走进了莫思的闺房。
只见莫思还在脾气，提着裙摆，拿着手中的凤钗去扎那些丫头的脸，好几个丫头的脸已经被扎的鲜血淋漓，可是她们也不敢躲闪，更不敢哭，只得任莫思撒气。比起被活活打死，扎几下脸算是轻的了，还好，这位大小姐就快要嫁出去了，她们终于有机会活命了。
“哟哟哟……大姐，是哪些不开眼的奴才惹到您了？快息怒，快息怒，您都是要做王妃的人了，何必跟那几个刁奴计较？”莫情换了一副嘴脸，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像一朵菊花，亲亲热热的上前去，给莫思施了一个礼。
莫思这才住手，对众人喝道，“滚！”
众人如获大赦，赶紧退下了。
“都是这几个刁奴，弄坏了御赐的凤钗！”莫思扬了扬手中的凤求凰，“可恨！这不是触我的霉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