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生离死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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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不知道?”张孟球的眼神透出几分诧异,大概是觉得这赐婚的事儿明明是康师傅干的,而我这个做女儿的竟然一无所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吧。
“不瞒你们说,前阵子我犯了点错误,被俺爹禁足了将近一个月了。这些日子以来,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早已是‘不知有汉,勿论魏晋’咯!”我用自我调侃式的幽默抹去空气中的些许尴尬。
张孟球和蒋雨亭听罢都微微有些愣神,还是蒋雨亭先率先做出了反应,用略带点惊叹,又带点佩服的语气道:“天家的家风如此严谨,着实令人佩服,佩服!”
蒋雨亭看来是真适合当官,一年翰林而已,这官腔已经学得十足了。反正我也没兴趣搞清楚他是真佩服还是假佩服,只浅浅一笑化解自己心内的一丝无奈,继续对张孟球道:“张大哥,一鸣的赐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还没说完呢。”
“哦,是这样。”张孟球似乎接上了方才的思绪。“日前,内人在信上说皇上忽然遣人到碧云庄下了一道圣旨,给一鸣和钱塘高家的三小姐赐婚,成亲的日子都定了,就在下个月初五……”
“这么快!”这三个字没经过我的脑子过滤,直接从嘴里溜了出来,截断了张孟球的语流。看到张,蒋二人皆用带了点“了然”和“同情”的神情望着我,我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情绪波动似乎有些小强烈,忙改口掩饰道,“呃……我的意思是说……是说……成亲之前不是要行‘六礼’吗,下个月初五,算来没几天了,时间……呃……时间太紧了些,呵呵!”
原来康师傅的“朕自有主意”便是这一招“釜底抽薪”——让王和均尽早成家!其实,理智地说,或许我应该庆幸的,成家总比被要了命好,不是么?刚刚不应该出现情绪波动的,相反,应该高兴,为王和均,也为我自己,此后各自有了家庭,就不会再想不该多想的事了吧,唯有如此,大家的生活才会平平安安,皆大欢喜。
蒋雨亭“呵呵”笑了声,微微点头道:“的确,的确。”
“我内人说,她娘家上上下下差点儿就人仰马翻了!据说先前他们家都以为一鸣要娶的是晨……”张孟球说到这儿,被蒋雨亭使劲儿地撞了下胳膊,于是他回头看了一眼蒋雨亭,顿了一下后,话就拐了弯,“哦……呵呵,你看我这人,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呵呵,呵呵……” 张孟球似乎也觉悟了,有些不自然地望着我干笑了两声,随即捧起了茶盏,低头小啜了一口。
虽然张孟球的话没说完,但我清楚后头省掉的是什么,也知道他和蒋雨亭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毕竟大伙儿做了这么久的朋友,虽然我和王和均之间的事情他们并不是件件清楚,但是我跟王和均之间的那种情绪和感觉,他们应该都心知肚明。
“张大哥,我就是喜欢你这样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去的性子。”我咧嘴笑着,赞赏着张孟球,掩饰着自己从心底泛起的歉疚和忽隐忽现的一丝情愫。“哦,对了,你们是不是都要去喝一鸣的喜酒?”
“想倒是想,可惜走不开,只好让玉娟……”蒋雨亭的话没才说到半途,就听见外头小穗叫了声“大额驸”,随即小书房的门便 “彭”地一声被撞开了,班第出现在书房门口,火急火燎地赶到我面前,拉起我就要往外走,张孟球和蒋雨亭起身朝他拱手行礼他都不顾上还礼了。
“怎么了?”我急问。今儿这情况太反常,一般来说,班第除了当“蒙语师傅”的时候严格外,其他任何时候都是不紧不慢,不疾不徐的,不管见到谁都是笑容可掬,从没见见他如此惊慌失措过。
“额涅快不行了……”班第说着眼眶发红。“……快跟我走。”
“啊?”我大吃一惊,匆匆作别蒋雨亭和张孟球,跟着班第快步疾行出了晨曦阁。一出景运门,塞图就牵着“超光”迎上前来,赫奕等其他侍卫也早已在此待命了。班第将我抱上马背,一拨马头,一提缰绳,“超光”就撒开四蹄领着侍卫们飞奔出东华门,驰往端靖长公主府。
班第的心里肯定跟着了火一样,“超光”的速度已经很快,但他还是在不停地催促着,甚至到了人流如潮的隆福寺附近时,也没让“超光”慢下来,只是高声喊着“让开让开”,从人群自动闪开的窄道中飞驰而过。虽然我也一样焦急,但看着街道上那么多的行人,尤其还有些老弱妇孺,我心内又添了一层紧张和担心的,这万一有人躲避不及,被马蹄踏上或者踢到的话,就是不死也会重伤的……才这么想着,前方忽然不知从哪儿掉出来一个毽子,随即,一个才五六岁左右的剔着阿福头的小男孩儿就跟着毽子奔到了马路中间,伸手去捡,虽然班第高喊着“让开,快让开”,但那个小男孩儿一转脸看到奔驰而来的“超光”时,霎时呆若木鸡,完全丧失了逃命的本能,只剩下满脸惊恐。
“快停下!”眼看着超光的前蹄就要踏上那个孩子,我忍不住高喊出声,班第急急勒住马头,“超光”一声嘶鸣,两只前蹄凌空高扬,呈九十度直立,就在那一刹那,不知从哪儿迅速钻出一个身影,扑向那孩子,在“超光”的两只前蹄重新落地前,抱着那孩子滚到了路边。
“你没事吧?”班第关切地问我。
“没事。”我说着转头看了下那孩子的状况。只见一个妇人紧紧地抱着被救的小男孩,正对着救了他孩子的人千恩万谢。我这才看到那见义勇为者穿着一袭褐色的蒙古袍,没想到竟然是个蒙古人,只是他正低着头跟妇人说着什么,所以看不清那人的脸。
班第冲那人抱了抱拳,用蒙语朗声道句:“兄弟,多谢了!”
“好说……”那人闻声抬头也用蒙语回了一句。
我一见那人的脸,觉得有点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那人的神情也有些古怪,皱着眉愣愣地望着我,眼眸中似乎闪过一道惊喜,然后用不很肯定的语气唤了声:“雪莲?”
“是你?”班第瞄了一眼那人的脸,愣了几秒,随即客气地道:“今日有急事,改日登门拜谢。”说完,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回应,直接调转了马头,带着我继续朝公主府进发。
到了公主府,进到端靖房里的时候,端靖已然进入弥留状态了,两个原本专职看护孝庄的太医——李玉柏和张世良,忙碌了半天,端靖紧闭的双眼才又缓缓睁开。
李玉柏拱了拱手,沉痛地道:“大公主,大额驸,长公主一直在等你们,她的时间不多,有什么话你们要赶紧说。”说完,他叹了口气,和张世良一起退出了室外。
“额涅,额涅……我来了,我把禧儿也带来了!”班第跪在床前望着端靖,泪如雨下。
“班第……”端靖的的目光终于聚焦在班第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苍白的脸庞似乎一下子有了神采,她的目光又逐渐搜寻到了我的脸上,笑容漾开了,颤巍巍地朝我伸出手来,虚弱地道,“……禧儿,你们……都来啦。”
我紧紧握住端靖略显冰凉,满是皱褶的手,在泪眼朦胧中,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三姑婆……您可要快快好起来,还有……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咱们可说好了的,到时候要一起去逛庙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