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天寒地冻诉衷肠(2 / 2)
“如果是七八岁的年纪,为了生活所迫,又找不到活计,偷个馒头包子,又或者是在人身上偷点钱之类的,那么还可以原谅。可这些在暗巷里等着打人闷棍,不管可能致伤致残致死,根本就只想着自己的傢伙,遇上我们这样的强龙,别说在这寒风里头被吊一晚上,额头上被我写上贼盗之类的字,就是被活活打死,那也是活该!”
周霁月终于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想当初她一路上京时,为了生计同样是做过很多现在想想脸红愧疚的事,包括偷了人家那一匹价值不菲的马。
唯一庆幸的是,她遇到了越千秋,又跟着严诩学习读写,后来在白莲宗重回武品录之后,她更是想方设法找到了原主赔补。否则,如果她再一直漂泊下去,日后会因为仇恨偏激变成什么样的人,那就说不好了。
但大多数人即使穷困潦倒,好歹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底线的,他们这一路遇到的这几个家伙却不一样,下手都极狠,不留任何余地,甚至有一个更是看到他们眉清目秀,还嚷嚷着要卖人去妓馆娼寮之类的话,结果越千秋差点下狠手把人给阉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这会儿越发确定了一件事,越千秋的心情不好……很不好!
尽管不是正月十五正灯的这一天,但石头山上的玄刀堂黑灯瞎火,确实显得冷冷清清。一年到头练武认字的弟子们,在这难得的狂欢夜中都出去玩了,这也是越千秋提早通知过的。毕竟,就在年前,如今的玄刀堂又从北边收容了一些孤儿,比往日更加热闹。
在路上找了个小酒肆,买了两葫芦烫好的酒,越千秋顺手找了间屋子进去拿了一盏油灯,随即笑着对周霁月招了招手,两人轻轻巧巧爬上了最高处点将楼的屋顶,在这寒风呼啸的大冷天里,两个人竟是就这么并排坐在了屋顶上吹风。
拿起酒葫芦和周霁月一碰,越千秋一仰脖子咕嘟咕嘟痛喝了一气,哪怕酒液洒出来沾湿了大半衣襟,他都没有在意,直到放下酒葫芦之后,周霁月递过来一块帕子。
“别自认为身体好就不当一回事,快擦干净!否则回头下去的时候该结冰了!”
越千秋笑了笑,也不扭捏,接过帕子掩在衣襟的那一摊水渍上,随即方才轻描淡写地说:“我就是想吹吹风冷静一下,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有些事情哪怕是对爷爷,对师父,我也不敢拿出去说,再不找个人倒一倒,我就快憋死了。”
说到这里,他就看着周霁月咧嘴笑道:“今天晚上得麻烦你当一下我的垃圾桶,让我痛痛快快吐一吐那些垃圾话!”
周霁月本来只觉得啼笑皆非,等发现越千秋那笑容极其勉强,知道他恐怕是真的憋狠了,她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听着越千秋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开始说回京之后那林林总总一件件烦心事。
这些事里,有的她知道,有的她隐约有所察觉,还有的她真的一无所知……因此听着听着,她就大致明白越千秋为什么会这样烦躁了。
然而,当越千秋用极低的声音说到东阳长公主和皇帝去见萧卿卿,不数日后萧卿卿在一个雨夜消失的始末时,周霁月不禁遽然色变。她不用细想都能意识到,如若萧卿卿关于小胖子身世的那番话散布开来,那对于大吴乃至于北燕,又或者说整个天下,那会有多大的震动。
见越千秋暂且打了个顿,她忍不住开口说道:“千秋,虽说你憋着难受,可你既然连越老太爷和严掌门都瞒着,那么对我说这件事,到底不那么妥当。”
“瞒着爷爷和师父,不是因为他们不能知道,而是因为我自己都不太好解释,为什么在那种明明该东阳长公主单独问萧卿卿的情况下,却还要留着我一块听英小胖的所谓身世。”说到这里,越千秋烦躁地抱着脑袋,随即竟是从怀里拿出那张今天随身带着的绢书递了过去。
“你看看。看完之后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烦了!”
周霁月犹豫片刻,伸手接过。此时的油灯在寒风中忽闪忽闪,光芒黯淡,可天上的乌云正好暂时散去,一轮圆月高挂天空,因此她借着这月光,凭着极好的眼力,用最快的速度从头到尾看完了这封信。
和之前越千秋看信时几次三番调整呼吸时的心态不同,她到底是旁观者,哪怕牵涉到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和知己,她依旧很冷静地坚持到了最后。
等到将绢书还给越千秋,又听他说到今天萧敬先那语带双关的话,她在思量了好一会儿之后,最终坦然说道:“程芊芊并不可信,而那自称丁安的写信者,你也同样不曾见过,难以确证这绢书是否她留下的。我想你带着东西去见晋王,本来大概是想要试试鉴别笔迹?”
见越千秋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个猜测,她便释然地笑了笑。
“可既然晋王已经把话说在了你的前面,那么我觉得,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对严掌门先把话挑明。我也曾经当过严掌门半个学生,所以我从来都认为,哪怕天下人都敌视你,厌恶你,他也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只要有他站在你这边,你无论是之后对越老太爷又或者长公主挑明,甚至告知皇上,那就容易多了。就如晋王说的,正因为程家那条线不安全,你越藏着掖着,别人借题发挥的可能性就会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