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勾心斗角(2 / 2)
秦非忍住千言万语,忍住想要告诉他隋瑾曾多么努力地救过杨柳的冲动,只低声道:“臣无能,没有拦得住杨王后,更没有救下她。”
袁浕闭目摆手道:“她想做的事,向来没有人拦得住。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他缓缓抬脚,走向那浮在青灰色苍穹下恢弘而雄峻的正听殿。厚重黑色的宫墙笔直地参入云天,宫殿的屋檐下挂满红色宫灯,在渐渐明朗的晨曦中透出庄严的血色的正红。晨钟的余音自远方而来,沉重如同雾霭。
她二十多年的芳华,为他而绽放,又是为他而枯萎。
而他却只能在她死后才可以一述衷情。风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灌满他黑色的长袍,袍上还沾着她胸口流出的血。
他决心任性一回,就这样子,带着她的血去上朝。生时,她没有来得及看到他的心意,死了,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她如鲜血般炽热而惨烈的感情。
借问堤上柳,青青为谁春。
袁浕端坐在大殿上,神色严肃而庄严。他一如往常那样果断而高明地处理着每一个朝臣上报的奏本,胸口也一如往常一样,挂着一块浸着已经黑的血渍锦缎。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快锦缎,但没有一个人敢表现出什么。翼国律法苛刻,但每个人的心中,袁浕却是法律中的法律。但关于这块锦缎来历的猜测还是悄无声息地从翼宫各个角落涌起。许多人都不约而同地将它和柳园联系在了一起,因为这段时间里,袁浕都是公然在柳园里过夜的。但无人猜得出柳园里究竟生了什么事,住进了什么人。
小行人(掌管接待使者的官员)持着玉笏上前道:“启禀陛下,毓国王后失踪月余,特派使臣请求我国相助共寻王后。”
袁浕冷冷道:“回复他们说不必多事了,杨柳就在寡人这里,袁燧若有本事就自己来接。”
百官悚然,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后,纷纷低下了头。
只听“扑通”一声,杨相国重重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袁浕淡淡道:“把相国扶下去,叫御医好生照看。”
正听殿上落针可闻,朝臣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听见侍卫把相国扶出去时,鞋履与地面的摩擦声。
袁浕道:“逆贼袁柘可有消息?”
上将军道:“袁柘一族已经被诛灭,但袁柘公子怎么也找不到,他似乎逃出了翼国。”
袁浕冷笑道:“好一个狼子野心的贼子。寡人好心待他,他却无中生有,诬陷寡人弑君杀父。”严峻的目光自众多朝臣一路扫过,道:“可惜他的谎言太稚嫩,连孩子也骗不了。众位卿家以为呢?”
百官立即纷纷下跪,齐呼:“袁柘辱君欺众,罪无可赦!”
袁浕道:“五日后,就是我翼国兵毓都之日。在这期间,若是有谁不安分了,寡人会叫他全族都永远安静下来。”
他缓缓站起,道:“退朝!”
众臣齐齐行礼,春寒料峭,但所有人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
秦非将看完的信凑近烛火,一直看着它燃烧殆尽才道:“袁燧果然也是另有图谋。”
项重华冷笑道:“这个小子确实很不简单。一面跟我们图谋瓜分翼国,一面在背地里和刘羲纬勾结,企图在雍国兵翼国时,由祁国攻击姜国,而他们趁雍国手忙脚乱时,把一切罪责推到我们身上,然后联合毓国形成包抄之势。毓国翼国平日再怎么有敌意,也是兄弟之邦。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我们这些外人当然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而此时,袁浕已死,按照毓翼之盟,两国都会归在他袁燧手下,只要灭掉雍国,他还可以从雍国的国土里分一杯羹,真是划算的生意!”
秦非道:“怪不得袁燧一直把事情的真相瞒着覆影。若非在毓国和袁燧的命数都岌岌可危的情况下,覆影怎么可能下得了决心暗杀袁浕?论谋略,袁浕不如袁燧。但论痴情,袁燧的确不如袁浕。”
项重华道:“袁燧现在最在意的就是隋瑾。因为这个世上唯一可以与覆影匹敌的人就是隋瑾。而且更要命的是,他怕覆影见到隋瑾后会会恢复记忆。所以在从我们口中得知,隋瑾已经被袁浕派去调查毓军的军情后,他就再无顾忌了。”
秦非道:“在他看来,袁浕已经是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