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含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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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我不想和您再有任何瓜葛。
我本来就是皇上派进府监视您的,您知道了真相,请好自为之。
那个位置,皇上绝不会给您。
清月留下这三句话,走了,却留下他在原地,久久不知如何迈步。原来如此!他精明一世却料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世上他最想得到两个人的欢心,也最用心的去对待这两个人,一个是皇阿玛,一个是清月,而他们尽是这样对他的。
他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吹了一日的春风,手脚冰凉,却不知如何是好。跟他的奴仆,见他这样,不敢上前问,也不敢随意离开,直到太阳西斜,才小心的问:“主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胤禩喃喃的问自己,回去?抬头举目,却望到了敬山亭三个字,他惨笑道,两看不相厌,唯有敬山亭,随即晕厥过去。跟来的奴仆被他吓得惊慌失措,连忙找人,把他抬回了府中。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三阿哥因修书得力,得到康熙的赏赐;七阿哥娶了侧福晋;八阿哥病入膏肓;九阿哥遭到训斥;十六阿哥奉旨养西域汗血宝马……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跟随不同阵营的朝臣,看着康熙的喜好,心情有涨有跌,所有人都希望康熙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的活着,这样朝局不会大变,自己也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清月安插在胤禩府里的人偷偷来报,胤禩已是三日水米不进了。清月心里一惊,她没想到胤禩的承受能力那么差,和胤禛相比,他的坚韧程度却实不如胤禛,也难怪夺得帝位的人会是胤禛,而不是他。
清月去了万字阁,把消息禀报给康熙。康熙正在写字,只说了声知道了,便让清月退下。清月退到一半,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低头写字的康熙却突然问她,你在老八那里呆了多久?她没有任何迟疑,平静回答了康熙,三个月。康熙头也不抬的又问,你刚才想说什么?清月心里腻歪,面上却泰然的道,奴婢想弘旺是否应该回八爷府去侍疾?康熙听完,笔锋半天没落在纸上,放下笔,这才转过头看清月。
上月惠贵妃来求自己,想把弘旺养在身边几天,以解寂寞之苦。这是囚禁胤褆后,惠贵妃第一次来求自己。看着她头发白了许多,他同意了。他已不大去她宫里,胤褆被囚后,她的正牌孙子也被禁足,弘旺这时正是可爱的时候。这个恩典,他可以给。
安静了两个月,清月的性子是不是又回来了?康熙打量完清月,吩咐身边的人,到惠贵妃那里把弘旺送出去侍疾。君子与小人的区别就是,君子再怎么愤怒,也会有底线,而小人的愤怒,会烧毁一切,包括他自己。或许自己没有白费力气,清月没令她失望。
胤禛参加完老七的婚礼,气有些不打一处来。本来闹洞房是闹老七两口子,他端着身份,不肯和老十那般人参和,可不知是哪家的女眷,居然和他穿了一样颜色、布料、制式的衣服,前襟上也挂着和他腰间一样的汉白玉麒麟,只不过他的麒麟是站着的,那女子的麒麟是趴着的。大家一看,不拿老七两人拿趣,反过来逗那姑娘,那姑娘臊得恨不得要钻地缝,想跑,却被老十拦了下来,他见那姑娘都快哭了。呵斥老十,老十打趣他,四哥开始心疼人了,什么时候迎新嫂子进门呀?众人轰然大笑,笑得他也红了脸,那姑娘趁乱捂着脸跑了出去。
进了府门,总管一溜小跑的来接他,接过他手中的马鞭,低声道:“爷,头陀回来了。”他一听,急忙去了后院。屏退了众人,他问头陀:“怎么样?”头陀抱手恭喜他:“带回来了,是位小世子。我已把小世子交给主母。”胤禛道了声辛苦了,让他让童凌转告清月一声,梅双生了。头陀领命出去找童凌,得子的快乐并没让胤禛心情好一些,反曾了些烦恼。梅双早产,是他没料到。本来安排好的一切,已经打乱,无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隆隆的炮声在京城南门响起,黑压压的军士如树桩般站立在广场上,康熙蹬上了五凤楼,居高临下的望着这支即将开拔的军队。李德全、清月低首紧随其后,若大个广场,无一点声响。康熙吩咐开始,司礼大臣高声唱道:“奏乐~”,掌礼的唱官们随即一个个传了下去,仿佛山谷里响起了回声,传荡在广场间,声止后,丝竹管乐齐鸣,代康熙捧着祭文的胤祉徐徐从安定门里走了出来。跪在两侧的王公大臣,贝子贝勒,一看捧着祭文的是胤祉,心情各有起伏。
胤祉上了五凤楼,跪在康熙面前,康熙净手焚香后,接过胤祉手里的祭表,胤祉跪着退到康熙下首。所有立在在广场上的军士,都齐刷刷的跪下,虽然他们身上都穿着几十斤的甲胄。康熙摊开表文后跪下祷告:
“臣爱新觉罗·玄烨敬叩昊天大帝:吾承位以来,恪守天道,恤百姓之疾苦,治五气
艺五种,抚万民,传礼化,度四方,披山通道,五十余载未尝宁居。然,西北枭雄,侵吾国土,杀吾子民,掠吾资产,烽烟所到,民众皆不堪其辱。吾本克己守土,不想杀戮,却不得遣将出征,守卫吾子民。望昊天大帝天目视听,勘察善恶,助吾正义之师,得胜归来!爱新觉罗·玄烨拜首。”
康熙祷告完毕,礼乐再鸣,胤祉躬身接过祭表,双手捧下五凤楼,在广场前和祭品一起焚化。众将士一起高唱《出征》。后康熙亲笔勾画死囚名单,释放死囚,以示悲悯。新帅带领全体将士与康熙作别,康熙赐酒……
两个时辰过后,穆彰阿的人马终于出了紫禁城。早在街道两旁等着瞻仰大军威容的民众,已是人山人海,临街的店铺,已被有钱人家包了。九门提督衙门出动了所有人,维持好纪律,京畿令也命令府衙全体人马上街,生怕出现踩踏意外。穆彰阿却让军士放忙了脚步,让众人看他军队是如何威武,只急坏了坐在望春茶楼里的京畿令与九门提督,只盼这主早点出北京城。
怕什么来什么,穆彰阿的头军刚走到北门大街,不知谁在人群中丢了一串爆竹,霎时,人群开始恐慌,接着便是人踩人,哭声、叫喊声沸霄上天,人群冲破了警戒线,冲向了穆彰阿的军队。穆彰阿在马上看得清楚,吩咐近军,把人往两边巷子里赶,不许人再顺街跑动。近军得令,挥着马鞭就往人群里打,被打的人只好后退到巷子里。九门提督府的人和京畿衙门的人见状,也挥着棍子,驱赶乱跑的人。一阵混乱后,北门大街又安静下来,穆彰阿指挥军队继续缓慢行动。九门提督的人,开始封锁道路,捉拿一切可疑的人……
李德全给康熙洗着脚,康熙边看着九门提督和京畿府尹呈上的谢罪折子,边问清月:“穆彰阿到了什么地方了?”
清月正捧着香茗,给康熙上茶,听见问询,刚想跪下,康熙道:“不必了,以后在屋里行走,不必那么多礼。”
清月谢恩,禀报道:“刚出了北京城,在城外樟树林驻扎。”
康熙把两份谢罪折丢在案几上,道:“他倒好,用了一天才出北京城。出了这档子事,他到像个没事人,连份谢罪的折子都没有。难道还要朕去嘉奖他吗?穆彰阿好大喜功,并不是西北将军之上选。清月,让你的人盯紧他。要是周培公还在,朕也不会有此烦恼。”
康熙说了半天,也不见清月回应。暗自有些失落,知她已谨言慎行,便吩咐李德全,去把魏嬷嬷请来。
清月递上香茗,康熙喝了一口,不悦的说:“朕不爱喝白茶。”清月回禀道:“御医说,圣上这几日操劳,饮食不济,让奴婢在白茶里兑了酸梅,助圣上开胃消食。”
康熙听完,默默喝茶,清月不再言语,整个万字阁里安静的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声音。
孙老头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哭得老泪纵横,父子哭过后,孙老头拉着儿子,到东屋,给恩人下跪。恩人却说,既然您儿子已经回来了,那我就该离开了。孙老头不答应,跪在地上,死死抱住恩人的脚,恩人只好叹气道:“那我再多留几天。“孙老头才满意的离开。
第二天早上,孙老头亲自打了洗脸水,到恩人门前,敲门,里面却无人应答,他心里一紧,急忙推开门,东屋已是人去楼空。孙老头伤心的只打自己的脸,他以后要到哪里去找恩公,报答她的大恩大德……
清月带着童凌,出了漕帮总部,没走两步,童凌凑上前道:“姑娘,那人又来了。”清月安慰童凌道:“无妨,是时候了,我该见见她了。你带她到迎春院来。”童凌点头。
没过多久,童凌带着含冰来了。清月笑意盈盈的请她坐下,含冰还是那样面无表情。清月吩咐童凌下去守着,她有很多问题问她。
等含冰坐下后,清月直奔主题:“太子救了你?”
含冰回答是。
清月又问:“为什么?”
含冰鄙视了清月一眼,父亲说过,她是她们里面最聪明的。这么简单的问题,她怎么会猜不到。“很简单,我对他来说,也是一颗棋子,对付皇上的一颗棋子。”
清月点头,她想的不错,太子,他还在做垂死的挣扎,那次她与他最后的相见,他在演戏,演给康熙看。“那你是什么时候告诉他,我们的身份的?”清月笑得越发灿烂了。
含冰笑了,第一次看到她笑,清月开始笑不出来了,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她笑够了,恶毒的看着清月:“你们杀死我父亲的时候。”
清月认真的点头,道我想也是。清月把带来的一只银耳环递给含冰,“他身上找到的,不知怎么,我留了下来,我想以后或许有用。”
含冰恢复了冰冷,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没死?”
清月说:“很简单,因为你的脚指。”含冰叹气道:“难怪父亲说你是最聪明的,我脚趾天生六指,我本以为没人知道,你还是知道了。”清月道:“因为你的鞋与众不同,而且你从不买鞋,都是自己做,还有一点,即使天气再热,你也穿着袜睡觉。所以我一时好奇,暗中偷看了你的脚。”
含冰点头,她要小心对付清月。
清月假装没看出含冰的心思,接着问道:“你父亲为什么要害太子,而你又为什么要帮太子,还有,你和魏嬷嬷以前就认识吗?”
含冰悲愤的摔了茶几:“不要跟我提那个女人!若不是她,死的人就不是我父亲,而是你!”
果然,清月心说,自己猜的不错。
等含冰稍微平静后,清月听她讲出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她入太子府后,费色曜就警告她,不许对魏氏不敬,或者做什么。她牢记费色曜的话,一直不去招惹这个神秘的魏氏。后来,她接近太子,费色曜又警告她,不要离太子太近。可那时为时已晚,她已进入太子的视线,再想躲,已来不及。太子不善,虐待下人,她几次被太子殴打,最后一次打到腹部,造成大出血,导致终身不孕。费色曜知道后,便对太子起了杀心。
含冰转向清月,又道:还有一点,我父亲不希望你来接替他,他希望的是我,而你,只配给我当副手。那时魏氏已开始培养你,所以,父亲为了我便要杀了你。可惜,被那个老女人看穿了,反而自己受了害。魏氏,她是我不共戴天的敌人。
清月终于明白为什么费色曜会不于余力的陷害太子与自己。她看向含冰,她的笑,不同于世间任何一人,笑的是那么扭曲与恐怖。
“所以,你就要借太子的手,杀了我们?”
含冰不语,眼睛里透着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