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非情所能(2 / 2)
“嗯……”应节严听了沉吟片刻道,“陛下一提醒,臣想到了一人,吏部右侍郎王真。”“是他?”赵昺有些惊异地道。王真此人他还是知道的,其乃是淳祐年进士,从编修做起,到国破之时已是福州通判。行朝建立后转入吏部担任司案郎官,其人做事勤勉,亦有才能,且为人极有分寸,双方对其都有好感,也深得主官信任,一步步的升为右侍郎,突然做出这等事情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若是主谋出自吏部,便应是他,此次涉事官员品级不高。按照我朝官制,尚书左、右选由吏部尚书主管,所管官员的品级较高侍郎左、右选分置吏部侍郎主管,所管官员的品级较低。这正与其管辖相符,而陈尚书和左侍郎皆是陛下亲信之人,绝不会做出此事来的。”应节严分析道。
“这也奇怪了,以王真的履历和才能仕途绝非止步于此,外放历练几年回京之后,即便无法入相,做任尚书也不无可能,又何必如此呢?”江璆也甚为不解地道。
“人心不足啊!”应节严说道,“吏部陈仲微尚书年纪与吾相仿,亦过七旬,按制皆该致仕了。那么以王真在吏部任职多年的资历己有可能继任尚书之职。但是陛下以陈则翁补了左侍郎之缺,当下其侄女又选入宫中,他自觉升任无望,因而对陛下心生怨恨,便挑动亲信生事。”
“嗯,先生分析的很有道理,由此看此人虽有才却心胸狭隘,为私利不惜牺牲他人,不能再用了。”赵昺点点头道,“不过朕心中还有疑惑,当下我朝与蒙元的和议陷入僵局,谈判时断时续,伯颜似乎亦不急于达成和议,其是不是暗中挑动此事呢?”
“陛下的怀疑不无道理,但是当下事情尚未查明,臣亦不敢断定。若是蒙元方面参与其中,问题就复杂了。”应节严说道。
“陛下,若是察明其与蒙元勾结,事情便棘手了,凡涉及于其的官员都要一一审查,那时真会是人人自危了……”江璆面色凝重地道。
“不错,这善后之事一定要考虑清楚!”赵昺言道。他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历代王朝皆是政局错综复杂,宗室、文臣官僚、武将形成一个个派系,相互制衡。而宗室则是皇帝的依靠和家人,没了遍布全国掌握权利的宗室,皇帝岂不成了孤家寡人?大臣们还回听他的话吗?
但是赵氏宗亲基本被蒙元团灭,赵昺也就失去了最强力的依靠,也只能通过平衡各方权利来维持政权。而当前在天下乱世之中,又不可能似太平之世来个卸磨杀驴,就像康熙皇帝那样,中原平定已久,杀一个鳌拜也不至于失去支柱。乱世之中却随时都要与敌国竞争,就不得不依靠有才干的能臣,也就无法彻底剪除异己之臣,这着实是令人不快之事。
“陛下水至清则无鱼,人也皆非圣贤,因而为上者最重要的便是中庸平衡,而非嫉恶如仇。”应节严十分了解这个徒弟,其不仅心思缜密,却又勇于冒险。所以担心小皇帝为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不惜给王真扣上勾结敌国的帽子,从而再度整肃朝纲,并顺势将事情扩大化,进而大开杀戒打击异己。
“先生多心了,朕明白一时的退让,也是进攻的需要。”赵昺言道,心中却暗叹这老头儿难道会读心术,自己刚刚想到,其便出言提醒,告诫于他。
“陛下明白就好,臣斗胆说句犯忌的话,当年太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时人皆曰是众军拥戴无奈加身,其实太祖如此亦是被幼主所迫。”应节严抱拳施礼先行请罪道。
“先生勿要如此,不过是就事论事,何罪之有!”赵昺摆手道。
“谢陛下,当年太祖皇帝追随周世宗柴荣征战天下,两人关系密切,亲若兄弟,未尝不对柴氏感恩戴德。据传柴荣病死之后,只有七岁的少帝柴宗训继位,因为柴荣是个雄霸之主,在世的时候一直防范外戚专权。而符皇后又并非武则天,萧太后之流,能够以幼主的名义统摄天下,而当时正值天下纷争之时,符氏母子不得不仰仗外臣。”应节严想想言道。
“而天下纷争之际,后周诸多的将士欲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显然小皇帝并非最好的选择。其时后周军中已是谣言四起,兵变发生之时便有军士呐喊,称:皇帝年纪尚小,吾等拼死拼活去打仗,将来又有谁知道我们的功劳?显然大家都明白另立能干的豪杰之士为帝,不仅可以保全后周以来的基业,更可以保全大家的富贵,于是乎幼帝柴宗训被众臣所弃,亦属理所当然。”
“嗯,朕懂了!”赵昺点点头道。在前世中他就知道,在许多演义中称赵匡胤与柴荣两人关系非比一般,皆说柴荣、赵匡胤、邓恩三人结为兄弟,可见关系之密切,可偏偏是其的好兄弟夺了自己的江山。
而老头儿的说法却新鲜,不过赵昺仔细想想也是,陈桥兵变某种意义上,并不全怪赵匡胤,纵使无赵匡胤,或者其他有才德的权臣,一样夺位的可能。要怪,也只能怪柴宗训不该以幼年之姿,在乱世居君位,怪柴荣去世太早,未来得及等太子长成,徒为他人做嫁衣裳。
事实也证明,赵匡胤即位,乃是对于后周的最好继承,赵匡胤在柴荣的基础上,统一天下,也算是为这个义兄争光,而其善待柴家子孙,也算对的起兄弟之情。这些也足证陈桥兵变,并非赵匡胤密谋多年,而是当时大势所致。他也清楚老头儿以此作为例子来说事儿,正是想说明赵匡胤内心未尝不对柴荣感恩,不过有时候大势所致,并非人情可以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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