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请帖(1 / 2)
这天秦氏派人传话,让苏溶月去进晚膳。
傍晚,风依旧像从火炉里扇出来的,椭圆形的花坛里,兰花蔫了,杜鹃也垂下了脑袋。
娘种下的那颗桂花树也有碗口粗了,一簇簇的花瓣拼命地倾吐着浓香,好像这样能凉爽一些。
门旁立着的两个绿衣丫鬟向她行礼,还没进门就听到秦氏的笑声:“你呀,惯会哄我开心...”
其中一个绿衣丫鬟站在门外说了声:“老夫人,大小姐到了。”
屋内似乎顿了一顿,很快传来秦氏温和的声音,“快请她进来。”
跨过那座六扇紫檀木嵌白玉的山水屏风,贵妃榻的圆几上放着一盘绿黄皮的橘子。
一袭梅红纱裙的二夫人梳着牡丹髻,正坐在榻上亲自给老夫人剥橘子。
北方夏季并不是吃橘子的季节,不用想,这肯定是二夫人花大价钱从南方买的。
秦氏一身莲青色薄绸衫,头上戴着一支宝蓝点翠珠钗,菊瓣儿似的笑容在老夫人脸上绽放,每道皱纹都溢满了慈爱。
这样的笑容是母亲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母亲的一生是短暂而平淡的,生命之消逝,不会有太多的人记得,但对她和哥哥来说,却是一生的记忆,不会忘记,也不能忘记。
她屈身给祖母行礼,又对刘氏颔首见礼,秦氏招呼着她过去坐下。
二夫人擦擦十指上的橘屑,笑着道:“老夫人您瞧,才月余不见咱们大小姐倒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秦氏慈爱的拍拍她的手,“是啊,咱们月姐儿一转眼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
心里却暗暗思忖着,方府那边似乎忘记了苏府还有他们的外孙女···
苏溶月听到这话觉得疑惑,好端端的怎么提起她的亲事了,她还有两年才及笄,现在说亲也未免太早了点。
瞥二夫人一眼,却恰巧迎上她毫不掩饰的嘲讽。
从不插手她们俩争斗的祖母今日竟然附和二夫人的话,还是在她终身大事这件事上。
难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压下疑惑,她佯怒道,“祖母...月姐儿才不要嫁人呢。”
秦氏捻起瓣橘子,朝旁边站着的张妈妈使了个眼色,后者无声的退了出去。
“只是先留意着,又不是让你明儿就嫁人去。”
二夫人先看了一眼老夫人,才不紧不慢的说:“大小姐,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夫人总归是为您考虑的。”
这是要拿孝道来堵自己的嘴?苏溶月满心戾气,懒得理她,这婆媳俩准没安好心···
母亲去世后,她的生活就没消停过,刘氏掌管中馈在份例上从没亏待过她和哥哥,但在她饮食上动手脚却是家常便饭。
年幼的她找祖母哭诉二夫人的恶行,却被她一句轻飘飘的“胡说”堵回来。
她满腹委屈,不明白嫡亲的祖母为何如此对待自己。
父亲倒是疼爱她,可国子监庶务繁忙他又哪里顾得上后宅的事。
每日在前院读书习武的哥哥,知道此事后一日三餐都过来陪她,二夫人才消停,父亲对嫡长子寄予厚望,刘氏断不敢对哥哥明目张胆的下手。
那年,她被花圃里面突然窜出来的竹叶青咬到小腿,火辣辣的伤口灼的她哇哇大哭,是祈雨拼死把蛇毒吸出来,她才能撑到大夫赶到。
那时候祈雨已经晕死过去了,第二日她才知道祈雨因为吮吸伤口太急,把部分毒液咽了下去。
祈雨一连昏睡三日才被救回来,却落下了畏寒的病根无法痊愈。
发狂的哥哥把流香院砸个鸡飞狗跳,像受伤嘶吼的小兽···
他从来都是谦恭有礼的啊。
那一年,他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
此事惊动了父亲,严令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