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仇王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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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清波门位于西湖东南,门通南山,因来自富阳、桐庐之地的薪柴多从此门而进,时人多称“清波门外柴担儿”,为临安十三门之一。
清波门旁又有暗门,称为水门,乃是引西湖水流入城。沿着那水道向上,支流渐多,其中一支绕入一座废弃的宅邸中,有假山流水,有亭台阁楼,但藤萝遍地,野蔓绕墙,房梁颓倒,门窗破烂,已是多年无人居住。宅邸位于双茶巷内,府门正对财神庙,时人称为仇王府,又有称为裘王府者,盖日子久远口音不辨之故。
依理说,京畿之地,天子脚下,本应该是寸土寸金之地,可这仇王府偌大一片荒地偏偏无人占据,一荒就是数十年,着实有些奇怪。因此数年之中,早已有许多人和势力打过这片宅院的主意,可是最后宅院无论落到谁的手中,那屋主不是横生祸事,便是倾家荡产,着实离奇的很。三番五次之后,便有高人说这宅院大门正冲财神庙,分明是个破财遭灾的局,先前那仇王便是得罪了财神,才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世上本有东西南北中五位财神,仇王府对面财神庙里供奉的正是北方玄坛赵财神。这位财神跨黑虎,执金鞭,虽说散财人间,但毕竟有几分凶恶之气,顶礼膜拜的也多是民间江湖道上的人物。譬如这间财神庙,前来烧香供奉最多的,便是人称“插朵花”的西门宋二郎。
清波门是柴担儿的聚集地,除了送往皇城贵府朱门大院的柴车,民间所需薪柴大多从这里购买。虎有虎威,蛇行蛇道,卖柴的人多了,便有人圈起地方,把这里当做自己的营生。“插朵花”宋二郎便是其中之一。
宋二郎原名宋虎,家中行二。之前落魄被叫做宋狗子,发迹后重又改回宋二,“插朵花”是他的诨号。只因他喜欢给看中的女子鬓角插朵花,日后总要想办法捞摸过去。若是骂人,便道:“给你婆娘插朵花。”,旁人知道是他,怕他的泼皮无赖,手底下又有数十亡命徒,也只能强自忍了,远远地躲开便罢。
这宋二郎原本是临安城里的破落户,传到他这一代,除了吃喝嫖赌聚众斗殴,并不会一丝营生,连祖业都几乎卖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前几年冬天几乎要饿死了,便大了胆子要趁夜去仇王府里寻宝。
他想着毕竟称为王府,即便找出几片铜皮卖了也能换个烙饼填肚子,结果还没拐进仇王府,不知哪根筋错了竟然先去财神庙里烧了柱香,结果一觉睡了过去醒来后已经天光大亮,寻宝一事自然也就作罢。
不过自这天开始,他却陡然间发迹起来,无论做什么营生都能一本万利,甚至空手也能套来钱财无数,重新买回了自己的宅子,又聚拢起最初的几个伴当,收了数十个亡命之徒,在西门这块地儿倒是呼风唤雨耀武扬威的很。
据他手下的人称,这宋二郎正是那晚在财神庙烧香,梦见财神跨黑虎而来,把一大块金元宝塞进他的怀中,这才有了今天的财运。事情传出来,倒是有不少梦想着发大财的人前去烧香,可惜再无一人有宋二郎那样的运气,天长日久,香火依旧难免地清淡下来,也只有宋二郎一帮人逢五逢十地去烧香才能维持。
这一日是腊月初五。到了傍晚,宋二郎吃过酒席,在手下人的簇拥之下前去财神庙烧香,因为再过几日便是灶神节,腊肉买了几串,灶糖也称了数斤,并有鸡鸭鱼肉满满当当地提了,一众人吆喝着轰开街道,径直踏着薄薄的碎雪往双茶巷行来。
宋二郎烧香,历来有些怪癖,比如说要关了庙门,熄了灯火,让手下人等在外边,只留他自己一人在财神像前磕头祷告,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他手下那帮人羡慕不来,只能冷呵呵地插手等在庙外,却见街对面的仇王府人影闪动,隐约有声音传来,登时便吓了一跳。擦擦眼睛仔细看时,只见仇王府漆面脱落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个身着白衣提着油纸伞的小姑娘走了出来,相貌清灵可人,朝街道左右瞅了瞅,又抬头看看路对面的财神庙,这才返回身冲院内吩咐道:“反正附近也没有什么人,你们五个就暂时住在这里吧,不过别闹事惊扰了旁人就行。”
俗话说饱暖生yin欲,这帮闲汉刚吃过酒,又见那姑娘孤身到此,相貌气质更非庸脂俗粉可比,一时起了淫心,有人便笑吟吟地凑过去,口里喊道:“小娘子,这是准备往哪里去?”
这时分天色已擦黑,空中又星星点点地飘着碎雪,双茶巷内本没有行人,那姑娘被几个大汉团团围住,倒也未显得如何惊慌,低头撑开手中的油纸伞,站在台阶高处上下打量了一番众人,撇了撇嘴,骂了一声:“滚!”
这姑娘年纪不大脾气不小,正是一只鲜鲜亮亮的小辣椒,众泼皮愣了一瞬,随即轰然大笑起来。
仇王府破败许久,这姑娘单身到此,来历不明,说不定便是从哪家府上偷跑出来跟人幽会的丫环。这群泼皮笑过之后,有人嘴里不干不净地调戏着那姑娘,有人更是直接伸手捞摸了上去,准备下手捂住她的嘴巴,然后拖走任由摆布——这种事情他们熟练的很。
白衣小姑娘原本准备发怒,但眼珠转了转,转身又退回到门内,向外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手掌,摆了摆:“有种的进来。”
“哟,这小娘们还喜欢这调调,行,哥哥们今天就在这鬼宅子里跟你做一回露水夫妻。”
泼皮们见那姑娘闪身退进宅院,一时被撩拨得上火,嘻嘻哈哈地推门闯了进去,四周瞧了瞧,宅子里荒废如昔,却丝毫不见那姑娘的人影,地上薄薄一层积雪,更是连个脚印都没有。
冷风吹过,有人腹中的酒化作冷汗流了出来,酒醒了一半,脑子也渐渐灵光过来,强装镇定扯着嗓子喊道:“小娘们,赶紧跟哥哥们滚出来。”
“嘻嘻……咯咯……哈哈哈……嚯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