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悲哀(2 / 2)
二婶子见将瘟神一般的铁扇子赶出了家门,欣喜万分之余,忘记锁上门,便提上二斤芝麻糖串门子去了。
二麻子从城里回来,给她的女娃塞了一年的生活费,他一直想认这个孩子,每当二麻子听到亲身女儿喊自个儿二爹的时候,心里不是个滋味,但如果让她回到乡下认那个半疯半傻的亲娘,不知对于十多岁的孩子能否接受。他拎着公文包,从城里打了上等的高粱酒,想着家里风得正是时候的野兔子肉,便加快了回家的步伐,晚上他要和婆子好好地吃上一顿。“当家的,你可回来了,你家的婆娘又疯了起来,逮着俺家的什么都往外撂啊!”一个头发蓬乱的乡里人慌张地向二麻子跑了过来,二麻子见是隔壁的张大婶子,不加多问地拔腿就往张大婶子家跑。“啊~啊~啊~,俺是没有娃的娘啊!谁喊俺娘呀!让俺钻到地上,别在这现世了啊!”说着,便朝着院子里的土墙闯去!二麻子强忍着双腿的疼痛,跨步向前,一把抱住婆娘,他的双臂像一把枷锁牢牢地圈住这个被封建思想残迫的悲苦女人。
二麻子的脸上挂上两行热泪,婆娘精神上的发作何尝不是在戳自个儿的心窝子!他们的两个女娃至今没有下落,是被豺狼叼走了,还是被过路的外乡人好心捡了去?这样的揣测让二麻子度过了多少难免的夜。好与坏在二麻子的内心不停地来回走着过场,被豺狼叼走的悲惨血腥的场面撕裂着他的肝与肺,这种感受谁又能真正体味呢?婆娘的痛有他来掩埋,自个儿的痛又由谁来掩埋呢?张大婶子趁着二婶子消停的那一刻,跑上前去,圈住了她的腿,俩人亦步亦趋地将这个精神崩溃的女人抬了起来。
风波过去了,外面又响起了热闹的炮竹声,二麻子一只手抱着婆娘,另一只手里燃着一根快要熄灭的烟蒂。他正要起身做饭,见婆娘又无缘由地哭闹起来,像是个三岁的娃子。二麻子心里蹦跳着一团火球,却怎么也不能够发泄出来,他真想重重地扇她一个耳刮子。让这个软弱的女人醒过来,但这种欲望又瞬间消失了,如果有了这样的举止,二麻子便走上了道德的边缘,一个丢失了尊严的女人如果还遭受男人的遗弃,面对孩子便没个交代了。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这个时候,咋还有人来?二麻子起了身,放下还在抽噎的婆娘,在穿上鞋子的瞬间,又是一阵长长的叹息。
“兄弟,俺找你喝酒来了!还有野兔子肉来!”老汪扯着他那嗓门喊着,掀起了一阵犬吠声,但随着门栓拉开,便又清静了下来。“兄弟,俺准备抽个时间上家拜年的,瞧这做的木枪疙瘩还真能打出圆溜溜的子弹呢!这可是俺磨上了一个上午才削出来的呢!”二麻子从怀里掏出那个秀气的小手枪,显摆着许久没有人称赞的手艺。老汪拿过手枪道:“大军这孩子现在不太贪玩了,怎天闷在家里看书,也不知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但见了您的手枪他肯定会乐得蹦跳!他想你做的手枪可有些时候了呢!”老汪的话让二麻子峰回路转,而后一阵爽朗的大笑!“高粱酒煨在桌面上的小火炉上,喷香的兔肉在土锅子上咕嘟着,二麻子家很久没有这样过年了。二麻子随手整了几个小菜,俩人端起热酒,生活的繁杂全然抛在脑后,唯有把酒当歌的豪气。
窗外一弯钩月挂在树梢,明天是个好天气,即使寒冷,离打春的日子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