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捉虫)(1 / 2)
褚清浑身难受,头痛欲裂,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景象模糊,好一会才费力看清眼前之人。
楚渟岳?
他?眼花看错了吧?
褚清闭上眼,再歇会。等会再睁眼,就看不到?楚渟岳了。
楚渟岳浑身僵硬,脊背绷的笔直,端着药碗拿着汤匙的手指节泛白,在尽力的忍耐与?克制。
他?想神情温和,想露出笑容,想将柔软的一面面对褚清。
楚渟岳鼻翼熹阖,牵动嘴角欲说话,然还未开口询问?他?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就见褚清闭上了眼。
楚渟岳保持着嘴角半张的模样怔怔望着褚清,心如?刀割。
褚清可不知楚渟岳是何想法,他?只知他?真惨,死了入地府还能遇到?楚渟岳,他?这是死了也逃脱不得楚渟岳的压迫折辱吗?
他?想了想,当真这样,他?尸身若能收殓入棺下葬,他?肯定都能气的掀开棺材板,诈尸。
褚清眼睛闭了好一会,自觉时间过得差不多?了,复又睁开眼。
这一次,他?不能再骗自己是眼花,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到?了楚渟岳。
褚清嘴角抽搐,直视楚渟岳眼中?复杂痛苦的神色,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纠结样子,心底哀嚎。
这是楚渟岳死了,还是地府判官阎王什?么的长楚渟岳的模样?
褚清睁不自觉睁圆了眼睛,屏息打量楚渟岳,黑衣黑发黑斗篷……的确很有传闻轶事中?阴差的模样,像是黑无?常。
所以……是无?常兄?
褚清目光下移,盯着他?手中?盛满药汤的碗,眨了眨眼。
这是孟婆汤吗?
孟婆汤还带了股药味。
褚清皱了皱鼻子,目光回到?楚渟岳脸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脑袋里闪过无?数想法,最终吐出口的却只有一句话:
“你怎么在这?”
褚清嗓子干涩,每吐出一个字都似刀子刮过喉咙,疼痛异常。
这就是鸩毒的毒性吗,嗓子都要给他?毒哑了。
楚渟岳尚能勉强维持的镇定因他?一句话被打破,他?端着药碗的手微颤,碗内汤药荡漾,险些溢了出来。
他?直直看着褚清,喉口干涩疼痛,眼睛发酸。阿清应当恨透了他?,连见也不愿见到?他?。
容音不敢靠近,又怕褚清醒后有需要,她?无?法及时前来,便不远不近的候着。
她?看见褚清动了一下,好似还开口说了话,眼睛一亮,也不畏惧楚渟岳了,几?步上前:“主子!您醒了!您终于醒来,太好了,吓死奴婢了!”
闻声,褚清眼眸转动,迷茫的望着容音。
容音也来了?不可能吧。
他?终于醒了?褚清一时不能理解这几?个字串起?来是什?么意思,愣愣地扭头看着楚渟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没死?
他?没死!
他?没服下鸩毒?他?记不大清了。见到?周粥时,他?就已脑袋昏沉,后面的一切记忆都是模糊的。
褚清睁大了眼,怔怔看着楚渟岳,打量他?的视线触及药碗后,目露惊恐。
楚渟岳看清他?眼中?神情,遭会心一击,心尖抽痛。
他?以往放在心中?最柔软地方的人,被宠爱的无?忧无?虑的人,对他?信任无?比依赖无?比的人,正害怕又惊恐的看着他?。
在褚清的目光中?,他?好似坠入深渊,溺毙在深潭之内,水从四面八方袭来,挤压他?胸腔内最后一丝空气。
褚清盯着他?手中?药碗,不但惊恐万分,就连呼吸都滞住了。
楚渟岳端着药碗,是他?给他?喂毒……还是在给他?喂药?
褚清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心惊胆战到?了极致,无?论楚渟岳是哪一种情况,都很恐怖吓人好吗?!
亲手喂毒,因他?没服下鸩毒,没死,没如?楚渟岳所愿,所以亲自动手送他?上路?以楚渟岳的恶劣,也不是做不出来。
给他?喂药……亲手喂药?褚清简直不敢想象。
褚清嘴里苦涩,苦水直往外?冒。
“皇上?”褚清小心翼翼喊出两字,声音轻之又轻,只有气音。
楚渟岳掩藏满面伤痛,柔和了面庞,也放轻了声音,“是我。”
“……”
褚清不自觉地往后仰,怪异的目光看着楚渟岳,直觉哪哪都不对劲。楚渟岳一向?冷淡又漠然,时常拉着一张脸,何曾出现过这么丰富的神情?
楚渟岳怎么了?还是又想着什?么阴谋诡计。
求助的目光投向?容音,褚清只想摆脱现在的处境。
他?心底还有满腔怒气怒火没发泄,委屈可怜的是自己,但楚渟岳这模样,好似自己怎么样了他?,反应完全对调。
怕是一回事,气又是一回事。怕楚渟岳不会让他?怕死,气楚渟岳却会让他?气的肝肾脾胃疼,气大伤身少寿命。
褚清是不会咽下这口气,可目前的情况实在让人莫名其妙,褚清慎之又慎,忍了又忍,先将怒气压了下来。
楚渟岳见他?不看自己,求助时竟然是看向?一个小丫头,垂下眼帘,睫羽颤了颤,唤了声:“阿清……”
阿清?
褚清皱紧了眉头,楚渟岳这是在叫谁?
他?视线转向?楚渟岳,便见他?殷切地看着自己,又是那一副神情压抑克制,但眼中?情绪复杂至极的模样。
“把药喝了吧。”楚渟岳舀起?褐色汤药,看向?他?。
褚清直接拒绝,“不喝。”
楚渟岳手里的药,他?敢喝吗?不怕被毒死。
“你染了风寒,喝了药才会好。”楚渟岳把药送至他?嘴边,等着他?张嘴。
褚清耷下眼皮,药就近在咫尺,苦味逸散,直往他?鼻腔里窜。
“……容音,我想喝水。”褚清别?过脑袋,声音故作镇定,心里既疑惑又慌乱。楚渟岳实在太不对劲,让人胆寒。
“好,奴婢这就去!”容音忙不迭应下,倒了茶水回来。
楚渟岳放下要碗,接过她?手中?茶盏,上手扶褚清起?来,喂他?喝水。
容音两手空空,手足无?措地站着,慌乱的目光望向?褚清。
褚清:“……”
褚清往床里边挪了挪,脱离楚渟岳的手臂范围,“臣自己喝,不劳烦皇上您。”
楚渟岳顿了顿,将茶盏递给褚清,收回手。
褚清取过他?手中?握着的茶盏,捧着茗了几?口,眼神一直偷偷打量楚渟岳。褚清喝完,把茶盏递给容音。
“主子,还喝吗?”
褚清摇头,咳了两声。
楚渟岳将药端了起?来,“把药喝了。”
他?给的药,褚清不敢喝,更何况还是楚渟岳拿着汤匙要亲手喂他?,褚清想想就胆颤。
褚清扯了扯嘴角,敷衍道:“臣等会喝。”
楚渟岳默默把药碗放下,“好,你尽快喝了,凉了效用?不佳。”
褚清颔首,“皇上,天色晚了,您不回去歇息吗?”
他?这是在变相的赶楚渟岳走?,他?不想看见楚渟岳,看着楚渟岳他?怕压抑不住心底翻涌的火气。
楚渟岳眼中?仅有的光变得暗淡,“我看你把药喝了就回去。”
“……”
褚清别?开眼,深呼吸压下不耐,没言语。
楚渟岳看着他?,褚清脸庞轮廓柔和瘦削,比之从前肉嘟嘟的脸颊变了些许,但终究还是相似。
褚清分明与?阿清有诸多?相似,他?却似眼前蒙了布,看不清看不透。
他?说,他?不要带上有色眼光去看褚清,一切让证据来证明褚清的身份。可他?还是没能做到?。
他?不是在等证据证明褚清便是阿清,而是在等证据证明褚清是南梁的细作。所以,抓到?褚清是南梁细作的把柄后,他?无?条件的就选择了相信,选择了处死褚清。
他?结了因,造就了果?,便需自己承受。
“阿清……”
楚渟岳才开口,就被褚清冷淡打断,“皇上,臣不叫阿清。”
褚清视线从新落回楚渟岳身上,冷眼看着他?,思索他?口中?的阿清是谁。
楚渟岳呐呐张了张嘴,复又合上。他?无?法开口称褚清为侍君,那本是该成为他?皇后的人,他?们本该恩爱美满,而不是如?今这样。
“褚清。”
楚渟岳最终还是唤了他?名字,“我有话对你说。”
褚清不置一词,奇怪地看着楚渟岳。
“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楚渟岳郑重地望着褚清,所言皆发自肺腑,“我自认为足够清醒,能够看清一切,但我才是最不清醒的人,闭目塞听的是我。”
他?希望阿清仍然活着,他?满心期盼。可期盼的同时,他?也在害怕,他?怕所有的期盼会落空。
他?克制着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保持理智。但,最不清醒,最不理智的就是他?。
褚清微怔,楚渟岳为什?么会说这个?
“你入宫后,苛责折辱你,皆是我对不住你。”楚渟岳顿了顿,喉结滑动,“日后不会再这样了。”
楚渟岳是什?么意思?求原谅吗?褚清眼底划过不解,依旧神情淡漠地看着他?。
就这样简简单单认个错,便想得到?谅解,不可能。
楚渟岳的目的不是求褚清原谅,而是表明他?现在的态度,他?不想从褚清眼中?看到?惊恐害怕的神色。
他?做错之事,日后可以慢慢弥补,前提是褚清要先养好身体。徐院正所说的‘寿元不永’一直在楚渟岳耳边回响,刻在了心底,不敢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