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游戏世界崩塌(1 / 2)
蔺寒时担心巫萤晚,很快就回来了。
他并没有找到小女孩。
巫萤晚倚在窗前,正低眉,用手指懒懒地拨着结缘花的花瓣。
听到动静,她回头,眼神在他身后转了半圈。
“没找到。”蔺寒时略带歉意地说。
巫萤晚很轻地一弯唇角,算作宽慰。
可笑容却显得有些虚弱,脸色也不好看。
她说:“我想在这里,等她回来。”
她不肯走。
蔺寒时马上觉察出她状态不对,“怎么了?”
巫萤晚只是摇摇头,垂着长长的眼睫,乖乖巧巧朝他走过来。
她手里还抱着结缘花。就像怀里抱了个洋娃娃。
她全然信任地倒向蔺寒时,脸直直埋在他的肩窝里,完全卸力,全靠他用身体支撑着自己。
“好累,”她说得很轻,尾音拖得长长的,“让我靠靠。”
她这副脆弱又依赖他的神态,让蔺寒时控制不住地心软。
他想起自己这具身体,又是怀孕又是发情期,精神力也被锁住使不出来。
尤其之前的战斗让他消耗了不少能量,所以她会感到疲乏也不奇怪。
“那先休息。”蔺寒时扶着她坐下,边说着,边要挪开她的毛茸茸的脑袋。
巫萤晚不肯,非要把脸贴在他脖颈里。
顶着蔺寒时身体的她,做起这个动作来,就像一只黏人的大狗,在迷恋地嗅他身上的味道。
因为交换了身体,所以她必须佝着背,才能勉强把脸窝在他的肩上。
蔺寒时不想她吃力,索性站起来,想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可巫萤晚却误会了他的意思。
她愣愣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某种生怕被抛弃的惊惧,轻声问:“不可以吗?”
她这副乖巧、黏人又自我克制的模样,让蔺寒时有一瞬的出神。
他恍惚间以为,他们回到了过去那段时光。
失忆后流落民间的小孤女,什么都不会,连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没有。
这种人在底层社会,简直就是个废物。
什么也不会,就等于没有存在价值。
这种现状让无家可归的小孤女,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愈发害怕被她的奴隶哥哥悄悄丢掉。
有段日子,蔺寒时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小孤女晚上就趴在他床头,也不肯睡觉,就睁着眼睛盯住她,生怕自己一睡着他就跑了。
某天,蔺寒时天不亮就要出门做工。没叫醒她。
等他中午带着食物回来,她已经哭了一早上,双眼又红又肿,鼻子也红通通的。
见到他回来,弯弯只是愣在原地,还止不住打了个哭嗝。
她揉揉眼睛再确认一遍。
然后才擦擦眼泪,继续躲到属于自己的小角落去,安静地在角落观察他,生怕给他带来困扰。
“不可以吗?”
听到巫萤晚略带失落的发问,蔺寒时回过神来。
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称得上温柔缱绻。
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一贯的简单、淡薄:“可以。”甚至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之后,要小心。”蔺寒时嘱咐她。
“怎么了?”
他思忖片刻,眼神落在她手里那束结缘花上。
最后还是把话头咽了回去,转而道:“总之,跟紧我。”
蔺寒时刚刚在附近寻找小女孩,发现监护病房这边有些奇怪,有不少医生和护士出出入入,神色紧张。
间或还有高低而起的尖叫声,和低低的嘶吼声。
空气中隐约飘荡着,淡淡的结缘花味道。
他直觉很快就会出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蔺寒时便匆忙赶了回来。
许是他微微折起的眉心,泄露了什么危险的信号,巫萤晚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她的手,下意识抓紧蔺寒时的衣角,声音也低下去:“我……有些害怕。”
蔺寒时弯下腰,视线与她齐平,将她的一只手,珍而重之地握在掌心。
他想说,有我在。
可话到嘴边就成了干巴巴一句“别怕”。
巫萤晚突然心有灵犀地,说出了他的所想:“幸好有您在。”
蔺寒时一怔,忽的侧过眼神来盯着她。
紧跟着,就听到她一本正经的解释:“要不然,靠我现在这个没用的身体,我肯定什么也应付不了。”
蔺寒时:“……”有被冒犯到。
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我们回去吧。”蔺寒时总觉得这里不安全。
他说着,便要去拉巫萤晚的手。
没想到却反被巫萤晚捉住手腕,送到嘴边,一气呵成,在他手上狠狠咬了口。
她松开嘴时,蔺寒时的手腕上已经出了血,赫然一圈血牙印。
他看看手腕,又瞧瞧巫萤晚。
她嘴角还沾着一点他的血,眼神明亮干净,看起来,有种天真的残忍。
蔺寒时什么也不问,“回去吧。”
说着,他作势要擦掉那圈血牙印。
巫萤晚却拦住他的动作,用撒娇一样的语气,命令他:“不能擦不能擦。”
“?”蔺寒时盯着她。
她突然低下头去,在他的手腕上安抚性地亲了亲。
然后甜甜道:“这是我给您做的标记。这样,不论您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来。”
标记。
这个在末日帝国里代表弱势和绝对压制的词,头一回,没让蔺寒时觉得难堪和屈辱。
在这一刻,这个词和现世一样,仅仅代表依恋和寻回。
蔺寒时深深回望着她,眼眶发热。
分离的这些日月。
他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她的回来。
……
两人打算离开。
巫萤晚怀里还抱着那瓶结缘花。
蔺寒时瞥了眼,没说什么。
而事实上,他已经听到了那些,正在朝这边疯狂逼近的脚步声。
他暗暗蓄力,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果然,没走两步,他们就被几个感染者堵在了走廊上。
而感染者身后,则是被他们打伤的医护人员,正大吼着要制服失控的感染者。
“快!抓住他们!”
“千万别被他们咬中,也会被感染的。”
“怎么回事,不久前还能控制住情况,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那些感染者双眼猩红,面目狰狞,身上的肌肤也迅速在腐化,应该是刚进入异变状态。
蔺寒时在现实世界中,跟更高阶的感染者交过手。
现在这些,还只是初期的感染者,异变程度还比较低,威力并不强。
根据他的观察判断,这些感染者应该是受到刺激了,才会失控暴动。
看他们一路朝这个方向而来,那应是被结缘花的气味,吸引来的。
——所以,结缘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染了血?!
蔺寒时回身望向巫萤晚。
她紧紧攥着那洁白的结缘花,正笑盈盈和他对视。
她的脸色莫名泛白,唇上也没什么血色,一笑起来,更显出一种微妙的病态感。
接收到蔺寒时眼神里的质问,巫萤晚很坦诚,拍拍蓝色的花瓶,她大大方方交待:“里面装的,是血。”
她用血,涵养着结缘花。
蔺寒时的眼神,登时变得复杂起来。
“您别这样看我,我会伤心的。”巫萤晚做出一副委屈的神情。
她撸起衣袖,露出胳膊上惨烈的血口子,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邀功和表现的意味,说:“我也很疼的。”
她用的,是自己血。
割开皮肉时,很疼。跟发情时那种身心煎熬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不这样做,我们没法离开这个游戏世界。”巫萤晚遗憾地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张扬。
蔺寒时此刻完全明白了。
难怪她执意要来探望小女孩,刚才还故意拖延时间不肯走。
为的,就是将感染者引到这里。
她接替了他原先的任务,需要获得能量,才能离开游戏世界。
——所以她要想办法杀掉小女孩,再次夺得她身体里的机械纤维。
可意外就出在——小女孩不见了。
蔺寒时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巫萤晚。
这是他日思夜想的小孤女,是温柔善良的弯弯。
现实世界中,她杀了机械人一次。
没想到在游戏世界中,她竟然还要再当一次刽子手。
蔺寒时想起自己来到这场回忆的目的,他还想挽回什么,竭力组织着语言:“你可以……”靠我,我会带你离开这个游戏世界。
他不想看到,由小孤女杀死机械人。
“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突兀的女童声,突然在他们背后响起。
打断了蔺寒时的话。
他们回头一看,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金发碧眼、白肤红唇,笑容可人。
只不过眼神出奇的冷。
小女孩全程只看巫萤晚。
因为巫萤晚现在,正用着蔺寒时的身体。
“终于找到你了。”小女孩朝巫萤晚重复一遍,笑容灿烂,“你杀了我爸爸。”
她一醒来就满世界去找“蔺寒时”。
她要为老头报仇。
不巧的是,交换身体后,巫萤晚就成了这个倒霉蛋。
话音刚落,小女孩微笑着从身后拿出一把枪,瞄准巫萤晚。
“砰——”枪声响起。
蔺寒时即刻释放出淡蓝色的精神力光束,截住了高速旋转的子弹。
巫萤晚抓住他的手,很明显的求救:“她要杀我……”
——她这句话,就好像在赤.裸裸地说:快杀了她,剥下她的机械纤维,然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蔺寒时微眯起眼,凝着她,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