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1 / 2)
天已经晴了。
何思怀只觉得苦涩——我们不会永远呆在黑暗里,但是我们走到阳光下,会不会带着一身阴湿的泥腥,会不会无法直视艳阳的刺目,会不会把黑暗连带出地底……
其实当我们被黑色笼罩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注定回不到从前了,不过时间本就是线性向前不可逆的,在一维空间里挣扎的我们,能把握的也只有未来吧。何思怀在脑子里撰写着关于宇宙奥妙的小作文,说不上喜,也谈不上悲。
江北蹲在角落沉默了好久,何思怀也就陪着他,一直蹲到腿麻得不行,何思怀终于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打算稍微活动活动再继续。
听到有动静,江北终于从一堆负面情绪的纠缠中惊醒,他也跟着站起来,比起何思怀因为腿麻而七扭八歪的站姿,江北似乎因为天然的条件优势显得从容而挺拔。
“你这身体素质。”何思怀给他伸出大拇指。
“被逼出来的。”江北无奈地笑,“小时候犯了错,罚蹲是最轻。”
何思怀知道江北所谓的“犯错”,和自家的标准大相径庭,自己家是真的为了教育,哪怕严苛一些、变态一些,而江北家里,更多是拿他当作泄愤的工具。
太苦了太苦了。何思怀又要哀叹命运不公,为什么北哥这么好的人要经受这些啊。
“像你这样,以后要是去当兵或者当警察,就比较有优势。”何思怀尽量绕开可能让江北不开心的话题,小心翼翼。
“……嗯。”江北闻言,沉默良久,最终也是没了回音。
他心情不好,何思怀也变闭了嘴,不去打扰。两个人只是望着地面上闪着银光的坑坑洼洼,在漫天繁星下静静地出神。
“你回去吧……”江北尽可能无所谓地道,“我一个人走走,天一会儿就亮了,我矫情可以,不能耽误你休息。”
“弗碍个,弗要紧。”何思怀说了一句家乡话,吴州那边的方言和字正腔圆的宁昌话不一样,软软糯糯的,很有特色。
果然吸引到了江北的注意,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何思怀讲方言:“什么意思?”
“就是没关系,不要紧的意思。”何思怀笑笑,眼睛弯弯的,刚好卧一颗月牙。
江北也跟着笑了起来,情绪消化不掉,那就不要消化了。他承认有些坎是过不去的,但也没人逼着他过去。
“你转性了?”江北笑着看他,“自己不睡跑来关心我,有什么企图?”
我图!!我图你身子!!我关心你!!我想跟你谈恋爱!!!
何思怀内心咆哮,脸上却是一副南方姑娘的温婉忸怩:“师父教我要多关心关心别人,不然会遭人讨厌,师父你说徒儿学得好不好啊?”
江北要被他那副娘们唧唧的样子给恶心吐了,连忙笑着打住:“好好好,太好了,赶紧自立门派,我们宗门配不上你。”
何思怀一阵狂笑,接着又捏着嗓儿端起架子,一副老佛爷的模样:“小北子,陪哀家去赏月。”
江北已经习惯了角色的疯狂切换,一秒钟从德高望重的师父变成鞍前马后的“小北子”:“嗻!”
两个人嬉嬉闹闹跑出了小巷子,因为夜很深,反倒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何思怀拉着江北跑到了操场,两个人默契地慢下步子,一步一步小心地踩着跑道上的白线走,假装在走钢丝,平地上也能走出来一种惊心动魄。
破烂的塑胶跑道上是一个一个小水洼,何思怀暗暗瞥了一眼江北,瞅准时机,果断伸出黑手,将人一推——入戏太深的“杂技演员江北”在突如其来的干扰中晃悠两下,众望所归地踩到了旁边的水坑里。
一地星光碎成了波浪。
吃了一记偷袭的江北愤愤回头,看见在原地窃笑的何思怀就要上去报复,下一刻“幕后黑手”就撒丫子狂奔起来,“走钢丝”竞赛变成了紧张刺激的追逐战。
何思怀在学校是准田径队级别的跑者,对自己的爆发力和耐力还是很有自信的,否则也没有胆量堂而皇之地挑衅,然而江北迈开步子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以这个开局,江北少说也是专业级别的运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