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冬焰(2 / 2)
“我也是。”他说,“最喜欢你。”概迟了几秒,她才真正接收到他话中的信息。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抬头去看他。
几乎同一时刻,只听“嘭”的一声,江对面的烟火冲入了空中,炸出一朵巨大的、金色的流光之花。很快又有更多的色彩加入了进去,将冬日清冷的夜空渲染得一片旖旎绚烂。
他在漫天的烟火下垂眸看她,眸中之色如映了光的江面,温柔到近乎脉脉无声。
然后她看到他眼中那一片绮丽的江色如同烟火垂落,最终牢牢地映在了她的眼中,印在了最近的地方。
他的呼吸缓缓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几乎屏住了呼吸,有种真正如坠梦中的眩晕。
她忍不住闭上了眼。
“许个愿吧,”她听到他的声音在她唇边响起,然后又趋于模糊,“新年许愿……最灵了。”
她被他亲得迷迷糊糊,根本没心思去想什么心愿。
“怎么不说话?”他还倒打一耙嘲笑她,“等焰火结束了,再许愿就不灵了。”
她被这么一刺激总算是回过了点神来,将他推开了点,表示不要打搅她,她要好好想想。
他只觉得她这迷糊又嘴硬的样子可爱极了,当即也不催他,就含笑着等她想。
可她脑中确实一团浆糊,想来想去,最后只得一个愿望。
“我想一直这样,”她说,“像现在这样就好,和所有人一起,大家快快乐乐。”
“啊。”他说,“这是个好愿望——我收到了。”
“那你的愿望呢?”她问他,“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和你一样。”他说,“永远都和你一样。”
她只觉得这个人太狡猾,这根本就没有回答,当即不乐意了。
“不行,”她说,“你必须说清楚。”
“真的必须说?”他近乎诱哄地又亲了她一下,“那说了你帮我实现好不好?”
她被哄得脑袋又晕了,稀里糊涂地就点了头。
“那你可得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他凑近她耳朵,微暖的气息吹得她脖子发痒,她只想往后缩,可他却把她抱得紧紧的,仿佛抱着无价之宝。
“我啊,”他说,“我一直有个愿望,希望听你喊我一声——喊我的名字。”
她瞬间就白了脸,惨白。
她近乎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还有某种她极度抗拒的可能。
不要。
她摇头,想要后退,却被他牢牢抓住。
他抓起了她的手,在里面坚定地一笔一划地写着。
“我不知道,”她说,“你别写了,我不知道的。”
“念吧,”他说,“那是能让你从此幸福的咒语。”
“不要,”她说,“不行。”
可他还在她掌心里写,一遍又一遍,他指尖极热,划过她掌心的时候带来某种近乎灼烧的错觉——就仿佛哪怕她不肯,也要让她的身体记住那个名字似的,无论她如何抗拒。
“念吧,”他说,“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我所有的秘密。”
他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我想把她藏进眼里,关进心里——我希望能一辈子像这样抱着她,如同她所希望的那样。”
她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他又说:“不管那个姑娘此刻多么不愿意,我还是要告诉她——我喜欢你,我心悦你,我爱你,爱若珍宝——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我想珍藏的,那么只有你;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别人爱你,那么我一定比那个人多爱你一点点。余欣欢,在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爱你。”
——也更希望你幸福。
他的话真的有魔力。
他每说一句,她就僵硬一分,直到动弹不得,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她还想挣扎,却已无可抗拒。
“所以请实现我的愿望吧,我亲爱的姑娘,”他低头凑近她,呼吸喷在她的唇边,“只要一次就好。”
“不要……”
她又说了一遍。
可她的声音太微弱了,甚至还没说完,就直接被他的唇给封堵住了。
明明是应该快乐的事,可她难受得胸口都像是要烧起来了。
不要。
她是真的想要拒绝的。
可他拒绝了她,用更坚定、炽热的力道亲吻她,缠住她的舌尖,引导她念了出来。
她无法拒绝,只能任由他半强迫、半诱哄着念出了那个名字。
而当那两个音节发出的时候,她脑中一片空白,胸膛也空了。
所有酸涩的、痛苦到抓狂的情绪在瞬间上涌,泪水汹涌而出。
她近乎绝望地闭上了眼——无力到极点,一股几近愤恨的情绪在瞬间反扑。
他瞬间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却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她,然后任由她动作。
——她大概是想要咬他的,可却终究是没有力气。
她只剩下流泪的力气。
他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可最终还是对她微笑了。
尽管他知道自己不怎么擅长笑,可能笑得也不是那么好看。
“傻子,”他说,“回去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最后使劲抱了一下,终于还是松开了怀抱,送她离去,在冬日最后也是最灿烂的烟火中。
……
光消失了,世界终归安静。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她的世界起于这个小小的房间,也终结于此,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可只有她知道不是的。
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时间——十二点十五分。
她立刻冲出房间——外面还是那装潢得干干净净的小清新风,再也没有那熟悉的破沙发,还有总是懒洋洋地倚靠在沙发里的人。
——一定是时间过了。
她这样安慰自己。
然后她在家里生生坐了一天。
期间一直默默地看着那两个手机,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塞到衣袋中的一只信封,里面有一张体检报告单,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是彩票号码。
她一直等到十二点,等得头晕目眩,才开门出去。
她在门外站了足足有五分钟,最后还是回到了房间里。
她又把手机时间重新调过,可不管怎么调,门外都是一成不变的景色。
十五分钟很快就要过去,她不得不重新站回了桌前。
她把报告单撕了,然后又撕了那张彩票号码,撕得粉碎。
可没用。
她盯着那一堆碎屑,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
最后她还是拿起了手机,给其中的一个号码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对面响起她妈妈的声音,又是困倦,又是迷惑,问不是白天刚打过电话么,怎么大半夜又来?
她不说话。
做母亲的人总是最敏感的,一下子就意识到女儿可能有哪里不对。可还没等她细问,就听到那边传来了啜泣声。
“没有了,”她说,“没有了,妈妈——我找不到他了,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啊……”
说完,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像是终于有了力气,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宣泄方式。
她哭得撕心裂肺,眼泪不停地流,像是怎么也流不完一样,仿佛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她稍稍好过一些,才能让那些难过、伤心、痛苦一点一点地从身体里排出去。
——可是如果她的痛苦真的有这么多,这点泪水又怎么够呢?
哭到后面,她终于是再也流不出眼泪来了,只能抽泣。
而到了最后,她连抽泣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已经声嘶力竭,只有沉沉睡去,再也无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