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抉择(2 / 2)
扣地之声无比清晰。那一声下去让陆澄澄心中一颤。
“那你又是怎么对为师的?”叶无尘继续淡淡的问。
“徒儿不知师傅……”他若早知道几年,便绝对不可能对陆澄澄有二心,可是如今……
说罢又是向地面重重一磕,再次抬起头来,额头自己破皮。
陆澄澄紧紧的攥着手,指甲都插进了手心,眼泪在眼眶中泛滥。
“你现在知道了。”叶无尘却如没有看见秦川一般淡淡的一边说一边将陆澄澄插进手心的手指扳开。
“师傅,徒儿现在对她已用情至深……”
他又是一下磕在地板上。
三下起来,额头已经渗出血来。
“秦川!”陆澄澄上前阻拦。
而秦川看着她道:“陆澄澄!你让开!”
又是一下磕在地上。
“求师傅让我们在一起!”
陆澄澄也一下跪在地上,伏在地上,“仙君!”
而叶无尘看着不断叩首的秦川冷冷的道:
“出去跪着。”
叶无尘话音刚落,门吱嘎一声自动为秦川打开。
门外乌云蔽月,狂风呼啸,吹得悬崖边那棵屹立千年的苍松都疯狂摇摆。
凌云峰的万千树木和野兽在这漆黑的夜鬼哭狼嚎。
陆澄澄捏着门框,看着跪在苍松下满脸是血的少年,狂风中的他,背脊笔直,一言不发。
突然天空一道闪电过空,随即惊雷震耳,让陆澄澄忍不住抖了抖。
顷刻,暴雨从天而降,倾盆一般泼向地面,激打在秦川身上,洗干净他脸上的血渍,却浸透他的衣裳。
陆澄澄转身回到房中,再次跪在正在气淡神闲的练字的叶无尘面前。
“仙君!”
她的声音淹没在雷声中。
她又叫了一声,而叶无尘却听而不闻。
一看见窗外忽明忽亮,一阵阵惊雷之声不绝于耳。
她拖着膝盖跪着走到叶无尘面前,拽着他的袍角:“仙君!秦川哪怕修为已高,也是凡人之躯,一动不动的在那里,被雷劈到也会死的!”
叶无尘淡淡道:“怕死他会进来。”
进来向自己认错,进来向自己求饶。
他可以既往不咎。
陆澄澄仰头看着叶无尘,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面冷心慈的叶无尘。
“仙君……山海峰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叶无尘搁下笔,看了看自己写的字。
“你不知道为妙。”
这时又是一道惊雷破空,打在凌云峰山腰,一颗大树倒了下去。
陆澄澄整个汗毛都竖了起来。
“既然担心他,你可以帮他做决定。”
叶无尘对新写的这副字,并不满意,瞬间整幅字变为碎屑,被风卷着蝴蝶一般飞向窗外,化在风雨中。
陆澄澄第一次见叶无尘毁掉自己写的字。
“仙君,我答应过他,只要他不负我,我绝不会负他。”
又怎么会答应叶无尘呢?
“绝不负他?”一张新的宣纸飘落在羊毛垫上,“你们两个孩子扮家家,谈什么负不负?”
“我们不是扮家家!”
叶无尘根本不理她,只是垂着眼继续练字。
“我与秦川……”
叶无尘手臂一挥,陆澄澄顿时少了一只袖子。
叶无尘淡淡看了一眼手臂上妖冶耀目的红莲。
陆澄澄知道叶无尘的点在哪里了,在他心中秦川和自己都是孩子。
他们两个的互相喜欢在他眼中就跟幼儿园小朋友扮家家说要结婚一样。
所以认为他们说断就能断。
这时又是一道天雷震耳。
这雷一道一道的下,感觉劈在崖顶那棵苍天古松上是迟早的事。
而秦川,就跪在古松下。
秦川性格她太了解,他对自己一往情深,绝对不会进来求饶,与自己了断。
也不会一边答应叶无尘,一边偷偷与自己在一起。
秦川重情重义。一边是他的师傅,一边是他承诺过要守护一生一世的自己。
只取一个对他来说太难。
所以他唯一的两全法就是等叶无尘同意,等他心软。
不然他会一直跪在那里。
陆澄澄现在只有赌一把,她的运气向来不错。
“仙君,我和秦川已经是成年男女,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叶无尘这才缓缓抬眼去看她。
“我与秦川,已有肌肤之亲,只是红莲还在而已。我根本配不上您!”
这时听见“啪”一声。
叶无尘重重的将笔拍在桌面上,瞬间碎为几段。
笔上的墨甩在了宣纸上。
“什么?”他的声音,冷得淬冰。
“我没骗您。”陆澄澄垂下头。
叶无尘一双眼睛里仿佛窗外的狂风暴雨般在涌动。
他对这个无极门,甚至整个人间
早就失望,唯一的眷顾便是这两人。
结果他们居然在眼皮底下苟且不轨。
人类果然都是如此!
自私、肮脏、卑鄙。
不知廉耻!
叶无尘身上开始冒着黑气,
陆澄澄的不可思议抬头看腾腾的黑烟。他身上的魔气不是被秦川引到自己身上?
只见这浓浓的黑烟在他身上织成了一件黑色的大麾,披在他雪白的外袍上。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变成了红宝石一样的赤红。
陆澄澄无数次想叶无尘穿黑衣会是什么样子,却不想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跪在地上的陆澄澄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身披黑色大麾杀气腾腾的人。
他大手一挥,突然,在山海峰的一切,在陆澄澄脑中重演。
琼宇崩裂的脑浆,被饕餮一口一口吃掉的尸骨。
那弥漫的血肉味。
她哇一下呕吐了出来。
荒冥?
魔尊荒冥!
原作中那个只出现在对话中的上古魔尊,原作中令所有正派闻风丧胆,拼命阻止他复活的魔尊荒冥。
因为他一旦复活,对于整个世界是灭顶之灾。
后来的诡月吸了他一部分魔气都无比强大,将故事后期的秦川杀死了一次。
叶无尘怎么可能会是荒冥?
叶无尘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白皙修长的手指扣在她的脑门上,就在山海峰时扣在琼宇头上一样。
那指腹的冰凉透过她的头皮传到她的心底。
下一秒,她就会脑浆崩裂。
她,赌输了。
一败涂地。
再给她一百次机会,她也不会猜到那个面冷心慈的叶无尘是荒冥。
那个所向披靡凶狠噬杀的荒冥。
她闭上眼,“仙君,是我先招惹的秦川,都是我的错。”
杀了自己,饶了秦川。
“好。”
“仙君!等一等!”她突然睁眼。
叶无尘仍然是淡淡的看着她,想着第一次见她,她寻死还要挑不痛的死法。
他倒是看看她这次还要耍什么花样。
她抬着头,眼泪从眼眶滑下来,经过她光洁饱满的脸颊。
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叶无尘:
“仙君,谢谢你。”
谢谢他当年带自己上山,谢谢他不顾别人的非议留着自己。
如果没有他自己不是被魔域肢解就是在风尘继续摸爬滚打,下场都比现在惨无数倍。
她对叶无尘一笑。
就如当时她把金丝雀放出笼子时那般明媚清澈。
他把扣在她头上的手收了回来。
看向门外苍松底下跪得笔直从小一身铁骨的少年。
第一次在无极门见他,他就甚为满意,想起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像是通往星辰大海,看到无限可能的未来。
“跟我回魔域,还是跟他双双葬在这里,你选。”
这是他最后给两人的机会。
雨过天晴,太阳升起,百鸟鸣啼。
除了被雷劈倒被风吹倒的大树外凌云峰一如既往的安宁。
却安宁得有些过分。
没有清早起来扫地的陆澄澄,没有书房中飘出来的叶无尘茶香。
秦川满腹狐疑地从地上起来。
走到叶无尘的书房,只见书桌的羊毛垫上什么幽幽发着紫光。
他朝着紫光走去。
看见紫光玉压在一叠地契上,最下面压着一张发黄的手绢。
他抽出来一看,是十年前自己写给她的血书。
上面发黑的血迹写着:
“秦川成为天下第一后,定护陆澄澄一世平安。秦川。”
而上面有了新的血渍:
“对不起,我还是想做你师娘。陆澄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