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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此行,带了不少人。除了皇后太子,还有丞相、将军以及慕家那一群人。原深钿往远处看去,慕家老爷携夫人,被婢女搀扶着,上了朱红色的轿子。骏马抬起前腿,咴咴叫了几声,轿子上的帘子晃荡一阵,没了动静,只瞧见马儿后腿卷起尘土,向前行去。
原深钿托腮琢磨,皇帝带的人,也颇有点意思。朝上功勋大臣不少,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比比皆是,但皇帝选来随行的,却是那几个老熟人。
原深钿的父亲,是肯定在其中的。老将军战功赫赫,年轻时又救驾有功,皇帝对他的喜爱不加掩饰,在城中百姓眼里,皇帝甚至估计和老将军的情分,放过了意欲行刺太子的将军独子。
这样的恩宠,自当是独一份的。
原深钿穿越过来已有一年多时间,期间经历诸多事情,倒是看到了城中普通百姓瞧不见的那面。皇帝的恩宠,是有的,但若按照外头的说法,皇帝将将军当亲兄弟,一家人,那是绝无可能的。
皇帝对老将军恩宠有加不假,但自家人和外人,他还是分得清清楚楚的。皇帝也看中丞相,经常赏赐,对朝中老臣颇为尊重,总得来说,当今圣上,外头看来,是个脾气好,人好,分外好说话的皇帝。
原深钿也确实没从皇帝身上看出几分残暴架子。
但他听父亲说,帝王的恩宠,更该被称为恩赐,皇帝看中你,愿意拂照你的家族,那是皇帝的施舍,你应当受宠若惊,感激接下,若是哪一日,皇帝突然瞧你不顺眼了,收回曾经给予你的一切,你也该淡然受着。
老将军一身有功,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面色凝重,颇为感概。
原深钿虽没完全听懂,但也明白了七八分。皇帝表面和蔼,对谁都好,但一碗水不可能完全端平,总归还是有些偏爱的。
丞相家族庞大,祖上有功,皇帝欣赏。将军战功赫赫,有对皇帝有恩,皇帝自然多加照顾。
这几个家族,被皇帝重视,跟随皇帝南下,是理所应当之事。
原深钿慢悠悠往嘴里塞了块小点心,这些香甜软糯的东西,是许灼睦让府上厨子特意做好带出来的。他怕原深钿路上嘴馋,到时候抿嘴不悦,自个儿跟自个儿生闷气。
原深钿初听之时,忙道:“哪有!”他才不是那种又娇又爱耍性子的人。
太子妃应当识大体,有礼仪。至于嘴馋……原深钿为自己辩解,说他活了这么多年,是个大人了,怎么会管不住自己的嘴,许灼睦未免太瞧不起自己了。
说罢,原深钿快要生气,脸都拉下来的时候,余光看见许灼睦似乎憋着笑。
那人眉眼向上扬起的时候,整张脸都会亮上几分,原深钿有几次不小心瞥到,心里猛然一惊,虽然马上反应过来,别过眼去,装作无事发生,但陡然间的心跳,告诉它,在瞧见那人面上如春色般迷人的笑意后,原深钿心脏会快上那么一拍。
原深钿看见许灼睦笑了,虽然似乎是在偷笑自己,但美人在前,原深钿身体远比嘴上诚实,他明明想要拉着脸,冷淡对待许灼睦,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等他想要挽救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
许灼睦瞧见他像个傻子一样乐呵呵地站在原地笑。
原深钿想起这一遭,心里颇不是滋味,他摊开手,看着掌心洁白精致的小糕点。糕点是用糯米制成的,上面还嵌着风干的葡萄,原深钿抠出一小粒葡萄干,丢进嘴里,甜味儿很重,酸味倒是不显,原深钿舔了下嘴唇,这糕点很对他的味儿,好吃。
不得不说,许灼睦还是捏住了他的软肋。
原深钿再怎么给自己辩解,说自己识大体,又端庄,断不可能在路上胡闹耍性子,更不会管不住自己的嘴。
可现在,他一双手忍不住摸上了好点,吃了一块,还继续往嘴里丢。
原深钿也不好意思跟许灼睦较真了,他没能管住自己的嘴,已经输了,再不讲道理,那就又犯了“耍性子”的事儿,一败涂地,十分彻底了。
许灼睦问:“好吃吗?”
原深钿,“好吃。”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原深钿打开盒子,盒子里放着的是另外一种糕点,淡绿色,闻起来有点香气,但香味不浓,很清淡。
外面日头火辣,里头就算有水有帕子,原深钿额上还是不免渗出汗。
这糕点来得及时,香味很清新,原深钿吃了一口,才发现,它还有解暑的功效。原深钿不由抬头,他觉得许灼睦更好看了。
许灼睦说他会在路上耍性子,会管不住嘴像小孩子一样吃东西,原深钿本觉得自己听到这样的话,应当生气。
可实际上,他正要生气的时候,却被美色绊住了,清醒后,却又被现实打败。许灼睦实在是想的太周到了,原深钿没法拒绝他笑起来的眉眼,也无法对那一盒子的糕点视若无睹。
每个糕点都是他喜欢的口味。
原深钿很是惊奇,许灼睦为何能把自己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他可记得,自己从未在许灼睦面前说过自己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原深钿默默吃着,见许灼睦坐在一旁,赶紧从盒子里掏出另一块糕点,“你也吃点。”
许灼睦倒是不饿,他眯眼笑道:“我不嘴馋。”
原深钿自然是晓得许灼睦在逗弄自己,以前原深钿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总觉得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可现在,他能坦然接受了。
不仅如此,他心里还有点小欢快。
原深钿说服自己,将许灼睦这种逗人玩的行为,解释成“夫夫间的小情调”,这般给自己洗脑后,原深钿越发觉得,许灼睦那些逗弄的话,那些言语里的笑意,不但不会让自己生气了,甚至还能让自个儿脸上又开始有奇妙的感觉。
脸上有点热,心里自然也跟着热……
原深钿心莫名的痒痒,他只好吃着点心,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许灼睦。
许灼睦不喜甜食,但被原深钿这样盯着,不由笑了笑,顺着对方的意思,拿起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小口。原深钿盯着自己的眼神,立刻放松下来,他点头笑了笑,嘴巴咧开,露出白花花的牙齿。
许灼睦笑的时候,幅度不大。
若说许灼睦是春日的轻风,徐徐吹来,原深钿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一朵鲜艳欲滴的花,打开花瓣,露出花芯,毫无避讳地冲着你,敞开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