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何以堪(2 / 2)
墨鲤摇了摇头,他也不明白。掌柜暗中观察着他们,对陆慜的反应十分意外,谁家的权贵子弟没看过这些绘本?就算家教再严,也免不了偷偷摸摸地翻过一些,这人虽然年轻,却也不像是没尝过鲜的毛头小子。
奇怪,穿的衣料没见过,衣服上还残留着由盔甲压出来的印痕,很容易想到是跟宫里有关,没准就是一手掀起叛逆逼宫的皇子,可是——皇子看到几页春.宫图册,就受到惊吓连路都走不利索了?
这是个假的皇子吧!
掌柜腹诽着,很快他就开始用异样的眼神看墨鲤。
——越走,越能看清小楼里的人都是东倒西歪地睡着了,让人毫无所觉,这份功力比孟戚一个照面就把敌人全部击倒更加深厚。
所以那位身上隐隐有草药味道的人才是孟国师?
好在这里是风行阁,掌柜是江湖第一情报组织的大管事,缺什么都不缺消息。掌柜很快想到了一条消息,据说金凤公子在雍州得罪了一位郎中打扮的高手。
还不是伪装成郎中的人,因为确实有很多江湖人在路上遇到过这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郎中,还在对方那里治好了病,说是神医也不为过。
更巧的是,关于郎中的传闻,跟前朝国师的传闻几乎是一起冒出来的。
掌柜心里有了判断,等到把人带到二楼,拧开墙壁上暗藏的机关,露出一间布置得甚是雅致的屋子时,他笑容满面地招呼道:“孟国师、大夫,请看这处是否满意。”
说着又演示了一番入口的机关,证明外面能打开,里面同样可以开启机关。
“唔,果然不愧是风行阁。”孟戚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一语双关,既是认可这间屋子,也告诉了掌柜没认错。
屋子不大,却分为了三间。
外间屏风矮几胡床一应具全,几上还有棋盘。
隔间是更衣用的,最后一间放了张拔步床,靠墙的地方还有小榻。
拔步床十分精巧,是南人的手艺,尽管面积不大但是床板跟踏板都有雕纹,又垂着碧云纱制的幔帐,熏了助眠的南合香。
二皇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困归困,可他心里明镜似的,这床必定没有他的份。
怀着难以言说的委屈,二皇子将目光投向了那张狭窄得只容侧躺的小榻,思考着这样不从上面滚下来的办法。
“愣着做什么,拿钱。”孟戚提醒道。
二皇子后知后觉地掏出银票,挣扎地问:“这不是租赁房子的钱吗?”
“禁卫军不走,我们上哪儿租赁院子?”
“那……多少?”
二皇子取出薄薄数张银票,最终肉痛不已地拿出一张五两的银票递给掌柜。
风行阁大管事:“……”
肯定猜错了,像这种吝啬样怎么可能是皇子!
想归想,掌柜依旧满脸笑容,恭敬地接过银票,好像那不是五两而是五百两似的,这让二皇子心情好多了。
“贵客怎么称呼?”掌柜试探着问。
“你看着办。”二皇子陆慜一挥手,坦然道,“编名字这活儿我做不来,也不想费这工夫。”
掌柜语塞,擦着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望向孟戚。
结果孟戚回头看墨鲤,掌柜恍然,原来这才是真正做主的人。
“有吃食么,不挑什么随便送一点过来,再打一桶水。有热水最好,没有也不妨事。”墨鲤很自然地说。
掌柜目瞪口呆,怎么着,还真把他们风行阁当做客栈?
“不,小的想问……”掌柜再次擦汗,示意了下手里的银票,挤出笑容道,“风行阁是买卖消息的,贵客自然能在我们这里住上几天,不过您得买消息,这才是做生意。”
“五两银子能买什么消息?”孟戚面无表情地问。
“……”
当然是无关紧要的消息。
不过话不能这么讲,掌柜赔笑道:“这就要看两位贵客对什么事感兴趣了。”
墨鲤随口道:“方才外面那位面上有狼首胎记的老者是什么人?”
掌柜一愣,显然没想到墨鲤会问出这样的话,因为这消息不值钱,像狼首老者这般特征明显的人,基本看到了就能认出,除非不是江湖人。
“那位是青狼骑的头目沙千乘,江湖人称狼老,早年在关外做沙匪,五年前遇到了天下第一剑宁长渊,手下兄弟死了个干净,只有他熟悉通往绿洲的路径侥幸生还。入关后销声匿迹,后来……”
掌柜压低声音,比了个手势,“听说投效了西南边的那一位。”
“天授王?”墨鲤皱眉。
青乌老祖的大弟子投靠了天授王,圣莲坛也在为天授王效力,看来这个天授王着实笼络了不少江湖人。
“这个沙千乘不好好地待在西南,跑到太京想做什么?谋逆?”孟戚沉吟。
掌柜连忙解释道:“小的看不像,他来买厉帝陵的消息,不是对宝藏感兴趣,就是想要趁机为天授王招揽一些江湖高手。”
孟戚故意问道:“青乌老祖的大弟子跟他同在天授王账下效力,怎么他没法从青乌老祖那里知道帝陵宝藏的消息,还要到你们风行阁买?”
“国师说笑了,这五根手指还有长短,亲爹妈生的孩子都要偏心,这些人都各有算盘,互相瞒得死死的。”
“唔。”孟戚继续沉思。
掌柜拿着手里的五两银票,走也不是,留也不对,只好低声问墨鲤:“不知道大夫可还有事?”
“能找到针灸用的银针吗?挑一套最好的!”墨鲤随手抽出了二十两银票。
二皇子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掌柜:“……”
算了,他还是把自己当做客栈掌柜吧!
风行阁的大管事匆忙走了,他还有一个天授王的手下,曾经纵横漠北的沙千乘要糊弄呢!好歹这位曾经的沙匪头目出手就是三百两银票,紧跟着又砸了十锭金子,想要追查一位在武林中销声匿迹已久的前辈下落。
伙计很快把吃食送来了。
三碗面疙瘩,一大碗白菜叶子汤,一碗煮白菜,别说荤腥了汤里连个油花都没有。
二皇子差点摔了筷子,暴怒地说:“我给了你们五两银子!就算是太京最好的客栈,天字号间一晚也没有这个价,你们就拿这种猪食来糊弄本……本国师的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