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希望破灭的时候(1 / 2)
景粹跪坐在幼子游秉怀床前,呼吸短而急促,她身后的墙上的密室,大门赫然开着,透过去看?向室内,依稀可见昏暗无?窗的屋子里只剩下一张空空如也的床,浓重的药味从密室中传了出来,慢慢地弥漫在整个梅绣宫之中。
祁王游秉怀看?着母亲这副模样,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懂事?地给景粹擦掉眼角渗出来的眼泪,奶声奶气地问道:“母妃难过么?谁让母妃难过了?是刚才来的那个人么?”
景粹赶紧抹了一把眼泪,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摇了摇头温柔地道:“怀儿乖,母妃没事?,只要母妃还在一日,怀儿也一定没事?的。”
游秉怀似懂非懂地回答道:“母妃不要哭了,等以?后我长大了,一定好好地保护母妃,一定不让母妃哭!”
景粹听?着咬住嘴唇,慢慢把头埋进幼子身上的被子里,用?力“嗯”了一声,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以?后?她的以?后已经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死了,他?一定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她其实知道他?已经死了,不是这一夜,而是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只是她自己不肯死心而已。
可是又有谁知道呢?那么多个夜晚,那黑暗到让她连开灯都不敢的密室之中,单单是讲耳朵贴在那一天比一天瘦骨嶙峋的胸口上,听?着那比常人更慢的心跳,感觉着那微弱的呼吸扫在面上,就已经是这些?年里她最安心的时光。
秉征……
若是爱人的死亡便是人间至痛,那对景粹而言,这样的至痛无?疑是从一瞬间活活拉长到了数年,并且足足经历了两次。
到如今,最后一点点希望,也终于不在了。
黑衣蒙面、仿佛是不想被人认出身份的刺客们?在这个时刻落到院子里,景粹听?见了动?静却没有抬头,一直等他?们?轻声走到门口,她才突然嘶声叫了起来:
“滚回去!你们?这群太子的狗!太子让你们?来拿的东西根本就不在了!他?不在了!他?死了!我倒要看?看?太子还能拿什么来威胁我!”
她背后的黑衣人被这尖叫吓了一跳,惊讶地抬头,一眼看?到墙上那间已经开着门的密室,吃惊地细看?了一阵,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他?目光一寒,冷冷地道:“既然那人不在,那就依太子的话,直接杀了祁王!”
祁王年纪小,尚且懵懵懂懂,便看?着自己母亲骤然收起了脆弱的神色,一把从床头拔出一把刀来。刀身颇重,她又不是习武之人,难免有些?跌跌撞撞让人看?着不由?轻视,只是她眼中的神色与决心却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人,那宛如是在昭告天下,如今便是鱼死网破,她也必定要挣扎到底。
声音,从咬紧的牙缝中迸发了出来:
“太子他?要杀我儿?皇上这还没死呢,就急着清理手足了?!这说出去不怕天下人耻笑么?不怕原本支持太子的人寒了心么?不怕人心相?背、被肃王爷抢了先机么?!”
这一连串的问句,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重。
这本该是太子的顾虑,也是颜玖以?为太子不会这么做的原因。只可惜,太子如今被嫉妒与对权势的欲望冲昏了头,没能顾得上那么多。
黑衣人没开口,他?不是太子的近侍而是帝师易承冕手下的人,他?也看?得出来太子犯了大忌。太子将?自己没能得到那花魁娘子的一时的嫉妒,认定了是因为自己的权势不够大,一个高位者,最忌讳的莫过于“倘若我有更高的权势,便能将?一切收归囊中”的想法?了。
可惜他?并不是个纯臣,只是等了一会儿,他?才恍若未闻般对着身后的刺客们?道:“愣着做什么,上!”
景粹再如何不济也是接管了太后培植的一批隐卫的人,隐卫们?纷纷而下,顿时开始厮杀。她如今看?着眼前混战一片,只恨不能将?嘴唇咬破,只能一把抱起年幼的祁王,护在怀里,单手挥舞着太过于沉重而几?乎无?法?拎起的,勉力抵挡着不断激射而来的暗箭。
都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是一个根本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接连试图抵挡飞过来的箭雨,没几?下手上、身上就受了伤。
“来人!护住祁王!”景粹吃痛,顾不上自己的伤口,只声嘶力竭地大吼着,“来人!有刺客!快来护驾!来人!”
对面的黑衣人冷冷一笑,他?进来之前当然早已经解决了近处的侍卫,如今方圆之内,绝不会有活人能听?见喊声来救她们?,他?冷笑却是因为即便被逼到这个地步,景粹依然说的是有刺客,看?来还没有轻易必胜太子的把握。
景粹单手死死抱着幼子,神经几?乎要绷断,每挡开一道暗箭都觉得手里更加沉重了两分,虎口崩裂,额角出血,只顾着护着怀里的孩子一步一步向后退。
一直到后背顶住了冰冷的墙壁,景粹才惊觉无?路可退。
在一片厮杀声中,终于传来了一声不一样的声音,乐至踢了两下门没有开,直接转身跳到墙头上,扫视了一遍墙里的状况,努力气沉丹田,将?声音送出很远了去:
“祁王殿下遇刺!速来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