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落定(2 / 2)
只是,如今这般处境,她该如何替自己谋划。继母邹氏刻薄狠辣,老太太也不过是嘴皮子上的庇护,大伯母那里,即便真有几分心疼她也到底是长房的人,相处起来总是有些不便宜。
想来想去,孟潆想到了原身的生父孟缙。
这个时代的士大夫,总是有几分品质的。孟潆和慧芯旁敲侧击打听过自己这个父亲,并非是不能倚靠之人。
所谓的父女关系淡薄,对她来说倒也不太为难。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她不信她有心修好,孟缙会将她赶出去。
因着心里存了这念头,一连几日孟潆都在打听孟缙和生母潘氏的过往,还有孟缙的喜好。
这一日孟缙正好休沐在家,孟潆一番细细打扮之后便带着慧芯去了松涛院。
松涛院是间二进的院落,门口种着大片的金丝竹,风吹过后,幽幽瑟瑟,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空气中愈发显得寂静深幽。
信步走过雕刻栩栩如生的影壁,便是正院,院子靠墙种着两珠松柏,挺拔屹立、扇形的绿色枝叶整齐有序。
门口站着的小厮见着孟潆进来,面上先是露出几分诧异,又很快掩饰下去,上前拱了拱手行礼道:“给四姑娘请安,姑娘今日怎么过来了。”
这小厮是日日跟在孟缙跟前的,名叫玉陌。
不怪玉陌诧异,实在是原身来这松涛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每月十五过来请个安罢了。
父女情分淡薄,见了面也没有什么话要说徒增尴尬罢了,所以满府上下都知道四姑娘和二老爷不大亲近的。
如今不是十五,四姑娘却来了这松涛院,玉陌实在是有些意外。
听着玉陌的话,孟潆含笑问道:“父亲今日休沐,我便做了些父亲爱吃的梅花糕,不知父亲可得空尝一尝?”
玉陌听孟潆这般说,心里头只觉着怪怪的,四姑娘好似和之前有些不大一样了。
若说四姑娘之前最是稳重大方,这会儿却是平添了几分小姑娘家的天真活泼,叫人心里头着实有些奇怪。
他不是不知四姑娘这些日子的遭遇,就是因为知道才觉着四姑娘该是难过不安的,而不是这般含笑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若是强颜欢笑,四姑娘也真是怪可怜的。
玉陌这般想着,心中便多了几分同情之意,出声道:“老爷在屋里,自是有空见姑娘的,奴才这就去通传,姑娘稍候一会儿。”
说完这话,便推门进去回禀了。
片刻之后,从屋里出来引了孟潆进去。
这是一间书房,陈设简整大方,靠墙放着两座书架,书架上陈列着把玩之物,临窗的书案上放着笔墨纸砚香炉佛像,墙上挂着一幅笔意精微的山水画。
站在案桌后的男子三十有余,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绸缎常服,外头罩着茶青色青竹暗纹纱,身材伟岸,五官轮廓分外深邃,唇上蓄胡,自有一种高贵气度,正是原身的生父府里的二老爷孟缙。
孟潆收回视线,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女儿给父亲请安。”
孟缙闻言并未抬眼,笔尖落下写完最后几个字,再将手中的湖笔搁在笔架上,这才抬眼看向孟潆。
小姑娘穿着一身罗兰紫绣兰花对襟褙子,下头是条半新不旧的石榴裙,眉目如画,薄施粉黛,立在那里竟叫孟缙有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是见到了自己的发妻潘氏。
他和潘氏少年夫妻,自是有几分同旁人不一样的情意的。
只是,潘氏去后,他续娶了邹氏,待生下湘姐儿和绍哥儿后,女儿便和他不大亲近了,每每见着也只是行礼问安。
她乖巧懂事,事事都不叫他操心,长此以往,他竟有些不知如何和这女儿相处,一晃这么些年也过来了,潆丫头竟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只可惜,亲事事关东宫,太子去了只留下个安郡王府,不免令人叹息。
见着孟潆明显清瘦的脸颊,孟缙目光里便带了几分怜惜和悔意。
是他愧对潘氏,这些年没护好他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