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心疼(2 / 2)
赵子珩止住她的话:“不管如何,总归是大嫂给了方便。”
那农妇见他仪表堂堂,即便穿着简单的窄袖袍服也掩不住其贵人气派。偏这样一个人对着她这等村妇还十分有礼,说话行事更没有半点鄙夷,比她往日见过的那些乡绅不知道要好性儿多少。
这妇人本也是个淳朴良善的性子,又对赵子珩观感极佳,故而并不敢怠慢:“我这就去熬汤,还有姑娘的衣衫也得晾干了才行。瞧公子身上湿的,不如也去屋中烤烤火吧!”
赵子珩拱手道:“多谢大嫂——”
眼见农妇去了灶房,赵子珩才朝一旁的商二道:“传话过去,尽快将谢家的侍卫引过来。”她还发着热,必须快些送回城中延医问药。
虽然他很是不满谢家的那些侍卫竟然让谢语岚陷入危险,可是现在还是只能将人交还给他们。
交代好事情,他又踱回安置谢语岚的那间房门口处站着。刚才那农妇出来以后没有关紧房门,因此赵子珩轻易便能看见床上的人儿因身体不适而辗转反侧的样子。
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抵不住心中的念想,抬脚走了进去。
上一次见她还是正旦那日,自己计算着时间在宫中与她“偶遇”。大概是起得太早,她看起来明明困倦,可又要强撑着不在人前失礼,一张莹润的小脸半掩在领口那一圈白绒绒的狐毛里,努力眨巴着她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再没有比她更可爱的姑娘了。
那时候的她生动、鲜活,像一只灵性的小鹿,在他心上撒着欢儿。
现在呢?
她半闭着眼睛,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口中发出受伤小兽般低呜的声音,仿佛有无限的委屈却又无力诉说。
赵子珩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地拂开黏在她脸颊上的碎发,眼中的心疼无所遁形。以往他们见面,因他有意逗弄,她大多数时候都在生气。两人相处从没有这么安宁的时候。
这是他第一回这么安静、仔细地看她。
这边齐国公府的侍卫队统领徐广义正焦躁地带人寻找谢语岚。
好不容易见着一个樵夫打扮的年轻男子,墨竹抢上前去,激动地将谢语岚的样子大致形容了一番,问他有没有遇到人,却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众人十分失望,徐广义朝樵夫道了声谢便领了人与之错身而过。
“诶——,”不想那樵夫又忽然叫住他们,犹豫道:“那什么,我从后头过来的时候,好似见着有人从河里捞了个人上岸……”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盯着那樵夫。
樵夫似被他们的反应吓了一跳,忙道:“我远远看了一眼,那从水里救上来的瞧着倒是个姑娘的样子,只我也没看清,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忽然又有了一丝希望,徐广义立刻追问道:“小兄弟,敢问你在何处看见的?!”
他们的人在这片林子又喊又叫地搜寻了这么久,若小姐没出意外的话不可能不应声。而以她的脚程,便是迷路了也走不了多远,所以徐广义最担心的,也是最坏的情况,便是她已经被匪徒劫走了,而这后果却是他们承担不起的。
如今听这樵夫所言,徐广义虽然也十分担心,但也是真的希望那个人便是自家小姐。
其余人也是同样的想法,因此急急问明了那樵夫被救姑娘所在,便忙往那河边农户家寻去一探究竟。
那樵夫目送徐广义一行离去,原本憨厚的表情忽然一变,他往旁边林子里一钻,瞅着四下无人便摸出个东西凑到嘴边,吹出一阵与鸟语无二的哨声。
鸟哨声几经传递,原本百无聊赖守在农家院门口的商二听见,便上前敲门提醒道:“主子,谢家的人往这边来了。”
片刻后,赵子珩从屋内出来,到灶间与那位农妇作别。
“想来这姑娘的家人很快便能寻来,在下有事在身,需得先行离开,那位姑娘便烦劳大嫂多照顾几分了。”
农妇吃惊道:“公子这便要走了?”
“是,且在下还有一事与大嫂商量。”赵子珩思虑道:“我虽是为救人,可毕竟男女有别,说出去恐对姑娘家声名有碍。因此姑娘的家人若来,大嫂无需提起在下,只道人是你从河中救起的便是了。”
“这……”农妇踌躇道:“那是您救的人,我怎么可以……”
赵子珩叹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姑娘看着甚是可怜,便当是为了她好罢。”
他说得有理。农妇心软,便答应下来:“就按您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