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干冰降雨（2 / 2）
路西浑身紧绷，他该怎么办，他看着利维坦血流如注的双臂知道他绝对是强撑着在跟魔狼群对峙，路西咬着牙踉跄着向利维坦走去，前方的群狼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利维坦，把手环给我！”
利维坦没有反应，维持着和群狼对峙的姿态，群狼随着路西的动作开始蠢蠢欲动。
“利维坦！”路西嘶吼出声，“解开兽环，你可以活着回去！”
“滚！”利维坦看着群狼，低吼出声。
路西猛然张大眼睛，他知道利维坦是在让他滚，他又急又气，又不敢上前去翻利维坦身上的兽环，就怕一不小心引起魔狼暴动。
路西强忍着眩晕和身体各处的不适，努力思索他该怎么做，脑海里一团乱，想到格林顿手札里对魔狼的记载：魔狼，群居性动物，常在夜间或阴雨天出没，厌光、畏惧雷声。
路西哆嗦着从空间里拿出手电筒还有喇叭，深吸了一口气，“利维坦，配合我！”
利维坦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一言不发。
“我手里是扩音器和手电筒，你都见过，稍后我数三二一打开手电筒，你就对准扩音器大吼。”
路西飞速将扩音器塞进利维坦手中，此时魔狼已经飞速向前移动距离两人也不过十几米远了。
路西深吸一口气，“三、二、一！”
飞速按下手电筒开关，双手手电筒瞄准领头狼的双眼，旁边利维坦杀气腾腾的怒吼出声，“滚！”同时将脚下魔狼的尸体猛地踹向群狼，右手间燃起一片火焰向群狼攻去！
最前面的魔狼双瞳受到路西的强光照射，立即嚎叫一声，声音里满是恐惧，在原地打了个转就掉转头跑了，跟在它身后的几只魔狼受到利维坦的恫吓犹豫了瞬，也纷纷跟着头狼跑了。
等到群狼的身影已经不见踪迹，路西瞬间跌坐在地，刚刚他胸口的心脏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此时巨大的疲惫袭来，他几欲昏厥，但惦记着利维坦的伤势努力张开双眼向利维坦看去，“你怎么样？”
利维坦此时也正神色复杂的向他看过来，“死不了。”
路西费力的抬起手从空间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伤药还有棉布，做完这个动作后他都来不及再看利维坦一眼就昏了过去。
利维坦半蹲在他面前沉默的看了他半响，轻声吐出几个字，“还真是弱啊。”
他不清楚路西的情况，这一路上他有怀疑路西是故意拖累然后借机除掉他，这样他就可以不用承受契约的反噬，刚刚突然向他走过来，几乎要做实了他的怀疑。
利维坦俯下身将地上的伤药和棉布随手扔进了口袋，伸出双手想要将人抱起随后动作一顿，手指上的血滴落砸在路西脸上，仿佛雪地上盛开的红绒花般绽放开来，他皱了下眉，又拿出了口袋里的棉布，将两只胳膊受伤的部位草草的包扎了一下，随后用棉布，拭去了他脸上的血迹。
耳边似乎有人在不停的唤着自己的名字，等路西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鼻息间还是青草的气味，这让他有些安心。
“醒了？”有些沙哑的男声，是利维坦。
“唔。”路西努力张嘴发出了一个音节。
“不要睡，再有一刻钟就能回到领主府了。”
“哦。”路西尽力回应道，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利维坦突然停了下来，将竹筒放在他唇边，“喝水。”
嗓子很干，但路西却不想喝，利维坦强硬的将水怼到了他唇上，“喝！”
路西这一瞬间产生了巨大的委屈，费力抬眸瞪视了他一眼，却也张开了唇。
利维坦立刻抬起竹筒，颇有些小心翼翼的将水缓缓送进了他口中，声音似乎也温柔了一些，“多喝一些。”
路西被喂着喝了满满一竹筒的水，精神似乎变得稍微好了一些，利维坦重新将他背到背上。
路西看着他手臂上被鲜红浸湿的棉布眼眶一酸，趴在他背上低声开口，“为什么，回来救我？为什么，不让我，用手环。”
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耳垂上，有些痒，鼻息间的幽香也一直挥之不散，利维坦抿着唇，飞速避开一处又一处树枝。
路西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等了半响后又开始昏昏欲睡，前方传来了利维坦的声音。
“没有一个贵族会因为奴隶的安危而解开兽环。”
利维坦没有回答他第一个问题，当时，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要不要救他这个问题，身体就已经动了起来。
“可是我，不是那些贵族。”路西语气有些沉闷，他也不是贵族。
“不，你生下来就是贵族，现在，你必须遵守贵族的规则。”
“为什么？”路西有些迷惑。
“我对你说过，兽人不像你想的那样容易掌控。”
“嗯？”路西精力不济又垂下头，疑问的鼻音在利维坦耳后响起。
利维坦眯了下眼睛，“面对巨蟒的时候你想过解开所有人的兽环了吗？”
路西不经思考的回道，“嗯。”
“呵，”利维坦嗤笑一声，“等你回去后是不是就该考虑解除所有进入魔兽森林兽人的兽环。”
路西皱了下眉，因为生病他的头脑不甚清晰，思索了瞬，还是回了个“嗯”。
背负间接造成他人死亡的负罪感，这对他来说太过沉重了，即使真的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他的余生也会被这些死亡束缚着，他不能面对这样的人生。
“无条件解除兽人的兽环，然后大批的兽人放弃工作涌入魔兽森林恢复平民身份，拿到高昂的报酬后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利维坦声音里的嘲讽不加掩饰，“然后你将成为帝国的眼中钉，以各种理由被推上绞刑架。”
路西身体本能的颤抖了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静默伴随着鞋底划过草丛的沙沙声。
“你当时，能够救下阿瑞斯吗？”路西突然再次开口。
利维坦脚下的速度慢了一拍，低声回到，“如果我说可以，就能减轻你心理的负罪感吗。”
“那你可以吗？”路西攥紧了手掌执着的问道。
利维坦半眯着双眼，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森林的出口了，他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说出了路西想听到的那两个字，“可以。”
他确实有能力救下阿瑞斯，但当时他的注意力全在巨蟒和路西身上，根本无法分心顾及阿瑞斯，他只会负责保全他羽翼下的同伴，阿瑞斯，不在他的保护范围内。
路西喉咙一梗，“那，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
路西鼻子发酸，却又没资格指责利维坦，他能猜到，利维坦不能让其他兽人知道他会魔法的事情。
利维坦：“如果指责我可以让你轻松一些，你可以把阿瑞斯的死归咎于我。”
阿瑞斯，归根究底，的确是因他而死，他早在进入洞口的时候就看出了巨蟒爬行的痕迹，如果不是路西跟着一起，他会在刚进入洞口时就让大家撤退，但他想借此试探路西的虚实，所以只字未提。
路西将脸埋在了利维坦的脊背上，眼眶发烫，他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但今天短短几个小时，他的精神一直游走在崩溃边缘，利维坦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心底所有的脆弱。
“你的魔力是怎么回事？”风里夹杂着利维坦飘忽的声音。
路西有些恍惚的回道，“光环已经到期了，我没有魔力。”
“没有魔力，熄灭大火的雨又是怎么做到的？”利维坦声音讽刺。
路西犹豫了瞬，“用了、道具。”
“道具。”利维坦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底光芒闪烁，仿佛一直以来的疑惑都可以说的通了。
利维坦：“最开始被魔狼攻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求救？”
“我喊了你的名字，”路西很累，又埋下头，在他耳后咕哝着，“只是你没有听见，我以为你会乐得送我去死。”
利维坦微愣，沉默半响又继续问道，“如果当时解开了我的兽环，我一个人的确可以轻松逃走，但你留在原地会被吃的尸骨无存，为什么还要解开我的兽环？”
“不知道。”
“不知道？”
“有人活着，总是好的。”
利维坦喉咙一梗，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你是真的这么想吗？”
“背负着别人的生命，太重了。”
路西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呓语一般。
“阿瑞斯不是第一个，我们拼尽全力，让他成为最后一个，好吗？”
脖颈处有温热的液体流下，顺着他的喉结划向胸口，像一滴火种在他胸口迅速燃烧了起来，利维坦的喉咙震颤了一下，他没有开口，因为背上的人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小心翼翼的将人向上颠了一下，利维坦抬起脚，加快速度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