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九章 药仙谷中（2 / 2）

这是柳暮寒第一次正面感受到江湖的无奈。

原本应该快意恩仇、侠义至上的江湖，如今却变成了草菅人命的浑噩之处。

他从未打算踏入江湖，离开山顶，离开石安城，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人，如果能找到人，他就跟大家一起远离江湖，在石安城定居，平静度日。

他想过很多，特别是在来药仙谷之前，他想了很多可能性，想过若是药仙谷的人不愿意医治小寒的眼睛要怎么办，若是他拿不出诊金要怎么办，若是小寒的眼睛治不好要怎么办。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却唯独没有想到会见到这样一个药仙谷。

望着眼前的荒芜，他依然能从残存中感觉到药仙谷曾经的繁华，能从灰败的气息中嗅到草药的香气，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已经全部毁于一旦，偌大的一个药仙谷，变成了一片废墟。

柳暮寒抿着唇，握着小寒的手在微微颤抖。

小寒紧紧握着柳暮寒的手，他能感觉到柳暮寒此刻心情的起伏，可他除了握紧手之后，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柳暮寒的心结，只有他自己才能闯过去的心结。

“呜哇——”

微弱的哭声在林子中响起。

柳暮寒立即带着小寒上前，顺着声音掀开木板。

阳光洒入，躲在木板下的几人互相拥抱着，低着头瑟瑟发抖。

眼前大约有七八个小孩，除了一个孩子岁数大一些，其余的孩子都在五六岁以下，眼见着木板被掀开，小孩们更加害怕。

柳暮寒愣了一下，立即从包袱中取出一些吃食。

“你是谁？”

“我是路过的人，”柳暮寒低声说着，蹲下来看着几人，又一次将手中的吃食递过去，“我跟弟弟两人本是想来药仙谷求医，谁曾想抵达时便已经遇到了此事，我看你们似乎有些饥饿，不如先吃些东西填填肚子。”

凌温书就是所有人中最大的一个孩子，可也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之前药仙谷出事，他被父亲强压着送入地窖，几次上方都传来脚步声，他不得不带着人捂着所有人的嘴，以免出声惊扰。

木板突然被掀开，凌温书眼中满是惊恐，对于柳暮寒的动作，他更加心怀警惕。

但只是片刻，他就看到了外面的景象，再也顾不得去看柳暮寒，手忙脚乱地从地窖中爬了出来，颓然跌坐在地上。

柳暮寒带着小寒一路过来，见到了许多被掀翻的藏处，显然对药仙谷下手的人很清楚药仙谷的情况，除了这几个孩子之外，他没有感觉到别的活人的气息。

凌温书的眼中满是茫然，像是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柳暮寒也不说话，只是带着小寒坐在一旁，顺便将手中的吃食递给躲在地窖中的小孩们。

这些小孩没有凌温书的年纪大，甚至还有一个刚出生不久，还在襁褓中的小孩，就算大孩子可以少吃点，婴儿却不能不吃。

凌温书从茫然中回神，来不及思索旁的事，又爬回去喂几个孩子吃饭，明明手上一直都在动手，眼中却没有丝毫情绪，就像是被控制的木偶。

整整三天三夜，柳暮寒几次从驴车上，实则是从空间里取出吃食，然后将吃食交给凌温书，让他去分配。

三天时间，凌温书逐渐信任了柳暮寒，不管柳暮寒拿出什么，他都会乖乖捧好，然后去照顾比他还要小的孩子，一次又一次，重复操作。

凌温书手里也拿着一个饼子，轻轻咬下了一大口，眼中的泪水一串又一串落下。

悲伤的情绪在过了整整三天后终于袭来。

其他几个孩子见凌温书大哭，也忍不住大声嚎哭起来。

一时间，整个林子里充斥着孩子们的哭声。

柳暮寒悄悄松了口气。

哭出来总比一直憋在心里要好。

特别是凌温书，之前三天，他一直忙着照顾着那些小孩，整个人完全失去了灵魂，如今大声哭出来，才终于有了孩子的模样。

许久，凌温书擦去眼角的泪水，仰着头看着柳暮寒：“我要报仇，我要为药仙谷报仇。”

柳暮寒上前，取出干净的手帕一点点擦去凌温书眼角的泪水：“药仙谷的仇要报，不过需要一步一步来，你是所有孩子中最大的，药仙谷传承的重担落在你身上，这些孩子以后也要仰仗你，所以你一定要坚强，就算是为了药仙谷，也不能莽撞。”

凌温书后退一步，双膝跪地，整个人趴在地上：“求你，求求你，我想学武，我要杀了仇人为药仙谷报仇，求大侠教我武功。”

柳暮寒看着他的模样，心里一软：“我不是什么大侠，若是你愿意，可以叫我一声哥哥。”

“不行，”小寒突然出声，抓着柳暮寒的衣服靠在他身上，“哥哥只有我能叫。”

凌温书仰头，茫然地看着小寒。

小寒抿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别人跟他一样叫哥哥。

从他跟柳暮寒遇见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柳暮寒心软，毫不犹豫地借这一点跟在柳暮寒身边，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跟他拥有同样的地位。

“你若是真心想要学武，不如喊一声师父。”

凌温书根本来不及思索小寒话语中的深意，听到他这么说，立即俯身贴地：“师父！”

柳暮寒面露困惑，结果还是收下了这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