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1 / 2)
景元三年,皇后卢氏难产,殇。
留一子存世,是为皇长子,帝上赐名周沐,封太子,赐居文安宫。
隔年,众大臣联名上奏,道后宫不可无主事之人,况太子年幼,也需母亲教养。
帝上思忖良久,应允,奉皇太后懿旨,迎娶山东庄氏嫡长女、东阳书院院长之女庄婉为后,主中宫、养太子。
至此,亲事已定,不论京中勋贵如何不愿,也不论庄氏一族如何不愿,庄家长房嫡长女,终究是板上钉钉的一国之母。
庄先生看的通透,帝上和太后迎娶庄氏女为后无非就是不愿遂了京中勋贵大族的心愿,让他们的女儿把持后宫,再加上庄家虽然在文人墨客中颇有名声,也是千百年的大家族,但是庄氏子不入仕,日后庄氏女有子,不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同时,顾及到庄家的名声,京中勋贵们也不会太过放肆地对新后动手。
就算再如何,到底是皇权时代,庄家再不愿,也只能给大姑娘打点好陪嫁行装,等着皇家迎亲的船只马车。
庄家嫁女,十里红妆。
是为了皇家的脸面,更是为了庄氏女的脸面和未来在京中、宫中的地位。
多少积年的古董字画珍贵摆件、多少千金难求的名贵首饰和绫罗绸缎,嫁妆里堆得小山一样,更有多少世间难得珍品锁在那紫檀木雕花的大箱子里。
京郊有良田百顷,更有许多商铺庄子作为陪嫁,单说压箱底的银子就是多少人汲汲以求一生都求不来的。
庄氏女爱翡翠,但是那翡翠头面就准备了近百副,此时,才真真正正让世人见识到了千年世家的底蕴。
不过这些于她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了,一身玄黑绣金凤长袍,戴着沉重的凤冠,庄婉踩在厚厚的红毯上,一步步往前走,与那穿着玄黑金龙袍的男人对视,从不可置信到后来的狂喜庆幸,二人的眸中都带上了泪光。
如今是初春,庄婉的手微凉,周旭握着她的手,不由得微微皱眉,却马上就被一句轻飘飘的“哥哥”带走了心神。
“晚晚。”他低声唤了一句,语中带着些许的试探。
时隔多年,再听见这一声“晚晚”,庄婉只觉着心中酸涩非常,她眨了眨眼,敛去了眸中泪光,一面随着礼仪官的手势站到了位置上,一面低低应了一声:“哥哥。”
她的声音里带着非常明显的哭腔,周旭心头一动,原本的惊喜此时已经被心疼覆盖,一面捏了捏妹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一面低低安慰了一句:“哥哥在。”
庄婉努力掩盖着面上狂喜的情绪,索性两辈子的历练加起来让她有了一身得天独厚的演技,此时此刻,她心中虽然狂喜,面上到底还是一派端庄。
此时此刻,文武百官高呼“万岁/千岁”,周旭站在台阶上面,却没了那种油然而生的自豪之感,他时刻注意着的,不过是手中握着的那只手,和旁边的妹妹罢了。
立后大典实在繁琐,二人纵然心有不耐,也只能一一忍耐下去,拜过太庙,给太后敬过茶水,夜便已经深了。
龙翔宫是皇帝的寝宫,帝后大婚当日要在龙翔宫居住,然后才能搬到凤仪宫居住,此时这一番安排,倒是苦了周旭。
喝过合卺酒,周旭就把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并不说话,只是仔细端详着妹妹的脸庞,良久,才颤抖着手摸了上去,就像上辈子一样,把庄婉揽进了怀里,颤声道:“晚晚受苦了,晚晚受苦了。”
庄婉扬唇笑了笑,眸中也有泪光,却还是抓着哥哥的手说道:“晚晚不苦,晚晚不苦,这辈子父母疼爱家庭和睦,晚晚被人掌中珠心头肉一般的宠大,何曾受过半分委屈?不苦。”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上辈子我走的匆忙,董事会一堆人对公司虎视眈眈,你一个学演戏的,想要撑起那偌大家业何其容易”周旭眼圈一红,颤着声说道。
庄婉心头一暖,微笑着道:“我好歹也是周家的女儿,你也得信我不成?商场上那些东西都是从小耳濡目染的,又有你留下的人帮持着,外头还有庄哥他们帮忙,掌管公司并不艰难。”
周旭心中不信,却也知道妹妹不想自己知道这些,索性不问,只是懊恼道:“我早该去一趟山东的,再不济,让人去山东打探一番,求一张画像来也是好的呀!不然怎有今日这尴尬局面?”
庄婉微微笑了笑,宽慰道:“这本没什么,如今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我本是不打算嫁人的,后来立后的圣旨到了,我也不过是惦念着这辈子的家人才随着上京,想着日后不过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如今有了哥哥护着,岂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什么话?女孩儿家家,还不是得嫁个好人家?哥哥能护你多久?”周旭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角色,怒瞪着庄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