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血污（2 / 2）

尽管不是世民第一次出去打仗，但因为身在军营，昭儿却是忐忑不安，耳朵里仿佛也都是些厮杀的声音，恨不得冲向战场看到他才能安心！但是当她终于盼回大胜而归的世民，还是被吓到了……伴随着爽朗的笑声踏进营帐，世民更多的表情是酣战之后的畅快和大胜之后的得意，似乎再战一场才能挥洒完无尽的激情和热血！

昭儿听到世民的声音，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可是眼前的世民却让她呆住了——头发已经乱了，浑身上下都是血污，尤其两只袖子更是被血染得找不出一丝干净的地方，尽管混杂着浓重的尘土和汗水味道，掩饰不了的血腥还是迎面扑来，让昭儿一阵恶心和玄晕，只是冲上前去，她却有些手足无措——这样的世民是第一见到！握起世民的胳膊，手指便触摸到血迹未干的腥腻，一时之间千百种心疼涌上喉咙，却只能压抑着哽咽，“世民，这么多血——”

只是意犹未尽的李世民一边和三宝兴冲冲聊着战场上的事，一边要昭儿帮他解下战甲，此时才注意到妻子噙着满眼泪水不敢流，惊慌的正要解释，没想到三宝的嘴比他更快，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王妃，这些血算什么？在战场上秦王灭掉多少险枪暗箭呀，好几次都被贼兵们的血灌满了袖子，然后洒之再战，周围的人都吓傻了……”三宝就像一个尽职的说书人，恨不得将他的主人公——“秦王”，战场上所有的英勇都绘声绘色地描述给他的“听众”秦王妃……

“昭儿——”世民一边低声想要安慰妻子，一边又懊恼地厉声喝道，“三宝！”

“世民，对不起，对不起……”昭儿却再也压抑不住，不顾一切地抱住了世民大声哭了起来……

“脏——”世民下意识地仰身叫道，想伸手阻挡却发现身上本就没有干净的地方，胳膊停在半空中，眼睁睁看昭儿扑到自己的一身血污之中……

这时的三宝也闭了嘴，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赏了自个一嘴巴，后悔不已，“我这该死的嘴！”

世民却摆了摆悬在空中的手让他离开……

习惯了世民英雄般的凯旋归来，张扬着他的得意和荣耀，尽管她也会追问他身上某个明显的伤疤，却总是被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还会嘲笑她比自己还清楚伤疤在哪里、哪里是新的哪里是旧的……可是当这样的世民站在面前，才发现自己对战场上的所有想象都是远远不够的——不管是别人的血还是世民的血，就那样醒目地大写着惨烈和残酷，用死神的味道向你袭来，告诉你什么是出生入死、什么是九死一生……那个把自己捧在手心里宠着、惯着的二哥和丈夫对她来说是稀松平常，可是现在却觉得无比珍贵和奢侈，纵然有过的委屈也变得不值一提，有的只是心疼和愧疚——世民啊，面对这样的你，我曾经的任性是多么荒谬和可笑！世民啊，怎样对你才算更好，嗯？对不起、对不起……

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射箭，不小心受伤也是家常便饭，在父亲和兄弟、伙伴们面前那是勇敢的表现。可是自从遇到了昭儿，世民便不能随随便便“不在意”自己了——像很小的时候从树上掉下来，昭儿替他揉着膝盖流眼泪的类似场景，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很多次，安慰过、嘲笑过、捉弄过……可是她始终不能变得“勇敢”、变得像他一样习以为常！所以每次打仗无论远近，回家的时候，他总是记得换上一身最干净的衣服——对自己是一种“忘记”，对昭儿则是一种“隐藏”……可是今天——无论是怎样的自己，在她面前又有什么区别呢？命中注定她会为你流泪、为你心疼，怎样阻拦，又能怎样隐瞒？世民终于放下了悬在空中的手抱住了妻子，微笑滑上嘴角，心里却想着：昭儿啊，你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