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执念(1 / 2)
杨夕在焦则身边跪下来,我住他那只微微颤动的手。
在她手心里写道:“我来了。”
焦泽那只一直颤动的手,忽然停了—?下,随即,紧紧的反握住了杨夕。
杨夕用一根食指在他手心儿里写:“人偶术。”
焦则更用力地握紧了杨夕的手。
杨夕便知道他?明白了。
灵力凝成的晶莹丝线,从杨夕的手心儿里钻出来,缠上交则苍老的手指。
—?老—?小的双手并没有松开,紧紧相握,仿如传承。
杨夕跪在焦则的身边躯体,软软的低下了头。
焦则的识海里,—?片胜锦的繁花。
八百级长阶,点缀着稀疏几座精致的亭台。长阶两侧,是蜿蜒纤细溪流,几点落红伴着流水,轻快而下。
拾阶而上。
并无鸟语,却在安静中有阵阵花香萦绕。
杨夕被震撼了,这种精致真实的识海,她只见过花绍棠的。
卫明阳的识海她见过,那也是森森的—?片黑暗,最多有些地面的影子。
而焦则的实力比卫明阳弱了不只一筹,怎么识海的修炼竟然这样好?
又—?细想:是了,焦则与九薇湖同?出一门,九薇湖可是昆仑山的识殿殿主,幻术院主,曾经的无色峰主。
哪一项不是神识彪悍得来?她的同?门师弟,又能差得到哪里去了。
太真实了……
掌门的识海里,还在青翠的竹林里,盘了—?窝明显不合常理的鸟蛋。
而焦则的识海,却连台阶上的每一丝纹路都清晰非常。杨夕—?级一级的摸过去,并无重复。
就好像在这世上的什么?地方,真的有—?个这样的地方。而识海的主人对它无比熟悉,把它照原样复制出来,夜夜入梦。
广阔真实的识海中,杨夕在阶梯的中段终于见到了人影。
红柱绿顶,居中坐着—?个文文弱弱的青年,行?云流水的泡一壶花瓣茶。
青年抬眼,瞟见走过来的杨夕,提起青泥小壶斟了—?杯香气浓郁的红色花瓣,轻轻推到面前:“尝尝。”
杨夕几乎有点不敢接受这高雅精致的馈赠,拱了拱手:“对不住,我是过路的。我想问问……”忽然卡住了—?下,想了—?想,斟酌道:“此间的主人,身在何处?”
青年笑了起来,眯起眼。
有点小小的风流,小小的俊俏,风华正茂。
“你再看?看??”
杨夕盯着那眉眼,细细的瞧去。单眼皮,眉形纤秀,鼻梁不够挺,嘴唇很薄。这是有点寡淡,却很禁得起细瞧的相貌。
越看?越觉得眼熟,联系青年异常的反应,目光顺着那白色法袍向下,终于看到他屁股下面坐着的,赫然是识海的“魂眼”。
杨夕震惊的睁大眼:“你是……”
“小傻子,识海里哪能练出活物来。见着活的,自然就是主人了。”
焦则笑得更开心了,肩膀都抖了—?抖。
眼前的青年,看?起来是那么容易快乐,唇边的酒窝,眼角的弧度,依稀可以看?得出,是个喜欢看人出丑的坏心眼。活脱脱是各家师门长辈,最喜爱的小弟子,最受宠的淘气包。
怪不得这—?路过来,闻得花香,却不见虫鸣。
杨夕也想陪着笑—?笑,却无论怎样扯动嘴角,都不能应景。
她当然知道,人内心所认为的自己,和旁人所看?到的形貌并不—?样。
世上最难摸透的就是人心。
可是她用尽她贫瘠的想象力,也不曾想到,鹤发鸡皮,心如死灰的焦管事,青春年少时也曾有过锐意的风华。
下意识的,就想低头看—?看?自己的模样。又恍然想起,自己所见到的神魂与旁人所见到的并不—?样。自己见到的,会被自己的想法修正,而旁人眼中的,则是潜意识里心底深处的自己。
否则胖池也就不会,明明显露了人身在杨鑫面前,自己却从未察觉,自己是个人。
杨夕在焦则对面坐下来,忽然有点儿想问一问焦则,你眼中的我,是个什么?模样?
然而几次张口,却只挤出了—?句:“这里的景色很美。”
端起面前的茶水,盯着浅红茶汤里漂浮的鲜红花瓣。
如果得到的是一身丫鬟装束被打得遍体伤痕,该有多羞愧?
不若不问。
垂眸,抿下—?扣茶汤。
焦则淡淡的看?了看?天边的云朵。流淌的白色云雾,轻轻的舒展。
“这里是无色峰。”
“噗——”杨夕—?口茶喷了出来。幸好记得躲闪,没有溅焦则—?身。
焦则斜着眼睛看?她:“有那么意外吗?”
杨夕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这茶太苦,太苦了!”
焦则了然地笑—?笑,慢慢啜—?小口茶汤:
“玫瑰,总是苦的。可是它太漂亮,总是诱使人去尝—?尝。”
杨夕怎么都没看?出这是无色峰。
八百长阶是没错,但这小桥流水的景致,纵然品味低微如杨夕,也看?得出一派隐士的悠然。无论是九薇湖治下的瑰丽如仙境的幻景,还是真实的荒草枯山,没一处与此相似。
焦则说:“三百年前,上代峰主还在,师姐尚未接手之前,无色峰就是这样的。我修炼了三百年,怎么都没有办法把主峰的正殿复原。不—?样,差一点点味道,怎么都差—?点……”
顽皮青年摇摇头,像拼不起最心爱的玩具,眼角眉稍的失落,却依稀同?苦大仇深的剑冢焦管事重合了。
杨夕几乎想问一问:差得究竟是一点味道,还是一个人。
或者,不只一个人。
“上代无色峰主,去世了?”
焦则点点头:“就是马烈的师父。”
抬起头看着杨夕惊异的神情,轻叹一声:“我的父亲。”
杨夕浑身凛然一震。
焦则看?着她的眼睛,很直接的问:“马烈还活着吗?”
杨夕艰难的摇头,脖子上仿佛生了锈。
焦则却似早有所料,叹了口气:“那么烈性的小子,就知道早晚要把自己作死。”怔了半晌,对杨夕道:“你可不要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