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绛珠续缘(下)(1 / 2)
这天,钟蕙来林府做客。
原来,小年之前,江南因京中太子篡位谋逆事件而先后引起的波动已然平息,不管各方势力怎么钻动,皇帝的意思显然是求稳,各方面空出来的职缺迅速得到了填补,扬州知府钟楚元调任为正四品顺天府丞——本来以钟楚元的考绩及上次干旱受皇帝褒奖提的那半个品级,庆旸帝是有意让他直接出任奉天府尹的。
前来跟小兰祯做告别的钟蕙愤愤不平:“都是惠家不好,自家闺女丢了却来闹我们家!”
事情闹的整个维扬沸沸腾腾,难怪庆旸帝也知道。
说起来这事也颇有些奇异之处,自那日钟老太太寿诞之后盐政惠大人的嫡次女失踪了,听惠小姐的贴身丫鬟所说,惠小姐竟是那晚被一只雪白大鸟给载走的。
雪白大鸟,听起来很像钟大人家里那只养了十几年的白玉鹦鹉啊。
惠大人的这个女儿美貌娴淑在扬州城说第二还没人敢认第一,前头还听说要进皇子府做妃的,怎么一转眼就失踪了,是有预谋还是那惠小姐跟钟大人……有暧昧?!
不少好事者纷纷使了劲地打听。
内幕消息有些乱,有的说在钟老太太寿诞之前,确切地说是及笄之后,给惠小姐值夜的丫鬟就时不时地听到姑娘的楼阁上有说话声,开始时怕绣楼进了贼人损了姑娘闺誉,便大着胆子上去查看的却没发现人。
——想必惠小姐与白色大鸟早就夜会过了。
又有的说,梅花书院的一位少有才名颇得钟大人赏识的吴青庵学子也失踪了,说不定两人早有私情碍于家族地位悬殊因此一起私奔了,至于白色大鸟,那个必是个相助的侠妖了……
——说不定拔刀相助的不是什么侠妖而是钟大人。
人们津津有味地各种联想,却不知惠大人在府中怎样地暴跳如雷,不知如何处理这棘手的烂摊子,只能频频上钟府去要人。
这个时空自古妖异之事不绝,民间有鬼怪作乱,自有那游方的道士异人去替天行道,仿佛是约定成俗的事。而庆阳王朝有鉴于阴月王朝妖孽作乱败坏朝纲,也不过设了个道录司专门管理涉及朝政、以及官宦勋爵府第的诡异祸事,按情节轻重进行稽查、追究、缴杀,其他一般不怎么管。
雾里看花的永远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老百姓。
只有当官的人才知道当政者对于妖怪祸乱朝纲的忌讳,一旦被道录司判定臣子往来或私纳的妖怪有影响王朝气运及祸国殃民的,革除官职功名赶回家种田还是轻的。
皇子也是一样,一旦发现皇子与妖邪往来,利用巫蛊邪术等手段争储或者铲除对手的,一律宗室除名。
——这也是当初庆旸帝派道录司的人下江南稽查魏东临爱妾被雷霹的理由之一。
惠大人固然因小女儿的失踪涉及到九皇子一派的势力纠葛而头疼不已——也有人怀疑他将女儿藏起来,之前也有风声说惠夫人极力反对女儿进八皇子府,他只能硬着头皮将事情推给钟府,谁让钟家养了十几年的白玉鹦鹉也巧之又巧地失踪了呢。
于是直接咬定钟楚元居心叵测,蓄养妖鸟,害了他的女儿,陷他于不义……
钟楚元恨得差点一口心血喷出,他克勤克谨,在公务与党派之间小心斡旋,好容易做了点成绩得了不少赞誉,结果惠家这么一搞,官声立马降了一大截不说,还会惹来多方猜疑,江南茶务使,不,是前茶务使魏大人一家是怎么烧光的,前车之鉴不远啊,要是招来道录司,自己这官还做不做了?!再说了,他家的白玉鹦鹉除了说话溜点,哪里像妖鸟了,它是会喷水喷火了,还是会变化戏法了?谁看到了?!虽说是家养,可钟家从不曾用链子锁过它用笼子关过它,它飞走个十天半月也是常有之事,一去不回又有什么奇怪的?!
问题是他想息事宁人,惠大人却恨不得事情闹大。
要不是太子谋逆事件传到江南,两家还撕掳不清。
甄家顾不得追究惠小姐失踪一事是不是惠家拒绝将女儿嫁入八皇子府而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匆匆地请了惠大人到甄府商议,怎么在这场震动中彻底消灭或吞并太子一脉残留势力,怎么在空出来的职缺里安插更多的人手……
钟楚元却得不偿失——从这次江南官场的调动就可看出了,白窝了一肚子气,要不是背后的主子另有指示,他真想借这事跟九皇子一派划清界限呢。
真正关心惠英兰下落的估计只有惠夫人吧,兰祯淡淡地想着,却不知惠英兰日后会不会后悔。
“我真羡慕妹妹,可以不用离开扬州。”钟楚元得到消息,林海这几年表现颇得圣意,这一次从盐课御史提为两江盐法道巡道员,一举从正五品衔跃至正四品,官职上与他平齐了。他有意与林海交好,这次钟蕙能来林府也有他的暗中授意。
“我却羡慕姐姐,有机会领略其他地域的风俗美景。”兰祯从自己的针线袋里找出一个做工精致绣样却有些简单的香囊给她,“这个香囊是我亲手做的,送给姐姐留念。”
香囊是一个可爱的熊熊头,雪青色的缎料,边边和眼、鼻、嘴都用黑色线包绣而成,熊耳上还绣了个蝴蝶花表明它是女的,香囊的上边别了颗拇指尖大的翡翠珠子,下边坠着一块雕成两熊掌相对状的透绿翡翠,底下垂着束彩穗。
“好可爱!”做工虽简单,难得针脚细密平整,式样又新奇,钟蕙一见就喜欢上了,拿着它闻了闻:“香味也很好闻,是玉兰花的花瓣?”
“是辛夷坞的玉兰树上采摘的,姐姐若不喜欢也可另换其他香草。”她本来是做给自己戴的。“我闻着挺好的。”钟蕙直接将香囊系在自己腰上,“压裙摆刚好。”见兰祯秀眉飞扬凤眼弯弯地瞧着自己,不由俏脸一红,轻推了她一下,“你还未见我送你的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