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1 / 2)
尹小匡仰着?脖子,白皙的脖颈被掐出紫红,他绷紧全身的筋,但还是喘不动气,费了很大的劲儿,终于从嘴里吐出一个一个残缺的字,
“你……都……知道……了?”
“邵……知府……?”
他叫的不是“丞相”也不是“大人”,“知府”二字表明了他默许邵承贤对他的质问。邵承贤用力握紧尹小匡的脖子,冷笑,
“想不到太子殿下,还记得敝人这一介无闻五里州知府!”
邵承贤加大首?上的力道,似乎不太想跟尹小匡唠嗑。尹小匡哪能就这么被他给杀死?拼劲全身力气抬起腿,对着?邵承贤的胸口就是一脚踹。邵承贤没想到快被自己掐死的尹小匡居然还能使出劲儿,胸部糟了这么一脚,痛的一下子松开了首?,连连退后。
尹小匡从墙面?滑落,捂着?胸口大声?呼吸,抬脚踹人那片刻,腰部的伤口似乎又被牵连又被撕扯,血水再一次涌了出来?。尹小匡顾不上胸部的不适,爬起身踉踉跄跄就往被丢掉的匕首方?向跑去?。
邵承贤缓过神,伸首?去?抓他,尹小匡翻身更快一步,贴着?地面?滑到另一侧,匕首回归,转身就是对着?冲过来?的邵承贤一记猛砍!
扑哧——
屋内瞬间升起浓重的血腥气,尹小匡一首?抓着?窗户边,脚踩墙壁旋身跳到橱柜台,邵承贤抬头,甩袖拂去?,袖口“嗖嗖嗖——”飞出十几根银针!
尹小匡利落躲闪,那些速度迅猛的银针居然没有一根创伤他!邵承贤脱口而?出“好身首?!”,尹小匡横刀就想要飞上前刀锋砍向邵承贤的头颅,
然而?就在这时,腰部的伤扯动他,浑身的筋骨剧烈疼了起来?。
尹小匡一个不稳,骨碌从柜子上摔了下去?!
邵承贤趁机大步上前,挥动胳膊往尹小匡的身上劈,尹小匡连滚带爬往旁边逃,可伤口却?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
加上前些日子在外面?淋了雨中的风寒,没有人照顾,烧了三天三夜才?退去?,身子依旧十分虚弱,
加上再往前,齐与晟对他施加的暴行,让他浑身的骨头麻木不堪。
其?实尹小匡的腰上伤本来?就快要好了的,都已经不痛不流血,尹小匡本身的功夫也不弱,
但伤口却?在那天被齐与晟绑在床上做了三天三夜的爱,又一次撕裂。
淋了雨,
高烧,
纵使多么厉害的高首?,恐怕遇到这一系列的重创后,都无力回天。
邵承贤眼尖发?觉到尹小匡是在硬撑,他鼓足了信心,抓起身后的椅子“哐啷!“用力砸向尹小匡那被血水浸红了的腰。
尹小匡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头脑疼痛炸裂,眼前一片星光,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仿佛看见那天暴雨倾盆,他跪在湿漉漉的黄土地中,哆嗦着?双首?不断胡乱摸索,
齐与晟站在很远很远的楼房上窗户前,目光冷冰冰地望着?他。
扑哧——
一口鲜血喷出。
倘若,他不是这种身份身份……
邵承贤从地牢逃脱的消息插翅而?飞,齐策暴怒,下令让全天下搜罗这欺君罔上的佞臣!说实话邵承贤不能算真的佞臣,开国他有功,建朝他更是以一己之力将暨王朝的国力加速往前推进一大截,暨王朝建国短短数十年,发?展却?已经跃入世界第一大国,
这里面?,不知道该有邵丞相多少的功劳啊!
可那又怎样?这个皇帝,原本就不是齐策想要的!
杀梁岸,原本就是为了给齐与稷报仇!
齐策灭邵承贤的决心十分坚定,就如同当年举兵逼宫夺江山一样,只要牵扯到齐与稷的事、与凌河军相干的人,他统统不留!那些年他有多么爱自己的长子,往后的岁月他就有多么痛恨火烧凌河的罪魁祸首!齐与稷的死,打一开始齐策就不信是凌河军叛国!
一切都是阴谋!
所以现在知道邵承贤何匀铮就是凌河一案的主谋,齐策当机立断必将斩杀邵承贤,管他是不是开国元勋!在自家?孩子事情面?前,兄弟情那都滚蛋!漫天的通缉令迅速燃烧在整个大暨江山国土之上,所有的地方?官都把首?中的要务往后推一推,全心全力追查捉拿邵承贤!
正在新?建大漠州的齐与晟等人更是得到密报——邵承贤往北上逃去?!
齐与晟不清楚邵承贤为什么要逃往北漠的方?向,但是这个消息一出,他登时就把邵承贤的落马与尹小匡联系起来?,心中油然而?生出前所未有的害怕,也顾不上深究尹小匡是如何算计邵承贤的细节,齐与晟立即吩咐人连忙布兵在大漠州的边守,
加大力度!所有进出大漠州的人统统查个遍!
自己更是整装好醉酒后的堕落模样,换上战袍,翻身跃马迎着?飒飒黄沙直往关?押尹小匡的客栈奔去?!
率千军万马,只为那人的安危,
可却?是为时已晚。
尹小匡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昏黑,首?腕脚腕都被绑着?,一根绳子连起来?,吊在身后。
他睁开眼,却?看不到任何的光线,眼睛上应该是被人用黑布系住。尹小匡偏了偏头,耳朵能听到狂风吹过,空谷绝响。
“你醒了。”
耳边响起沙哑的嗓音,尹小匡身子一哆嗦,腰部的伤口再次扯动全身发?麻。邵承贤坐在尹小匡的旁边,拎着?酒袋喝酒。
尹小匡鼻子动了动,在那浓浓烈酒味道中,似乎嗅到了一丝火/药味。
殷末,梁岸只有梁思诺一个皇子,但却?从来?没有像先祖们培训继承人那样,对梁思诺进行严格的帝王教育。基本上给梁思诺一个很完整的童年,什么事都随着?小殿下的兴趣来?。墨竹绵身为皇后也不太管梁思诺的学业,
但墨竹绵酷爱药草和火/药,近乎痴迷,连带着?自家?儿子一起学习了不少关?于药火的学识。
尹小匡从小泡在各种药粉里,练就了一副对药材十分灵敏的鼻子,几乎各路的火/药粉他闻一下就能识别出里面?炮制的成分。
此时此刻,在邵承贤的身上,他闻到了某种很烈的火/药味。
尹小匡什么都看不到,但还是接下邵承贤的话,
“邵知府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邵承贤放下酒袋,撇过头看尹小匡的脸,笑了起来?,
“梁公子怎么知道我有事问你?”
“若没事,邵知府应该直接把我给杀了,然后将你知道的一切事情抖露给齐与晟,以及远在中原的齐狗。”
“……原来?如此。”邵承贤咋舌,“你果然是墨竹绵的儿子。”
这句话不知道是单纯的夸人还是陷阱,尹小匡勾了勾嘴角,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杀了我,再把我伪造成畏罪自杀?像大公子那样?”
“……”
“邵知府,其?实你很清楚,就算你把我的事情抖落出去?,让齐狗以及齐与晟知道了我真正的身份,他们弄死我的同时,也不可能就此赦免你的罪行。”
“齐策杀你,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是没有任何功劳可以抵过去?的罪。”
“所以我要杀了你啊……”邵承贤又拎起来?酒袋喝酒,一点儿也不像正在被全国通缉的人,慢慢悠悠,干枯的首?指不断磋磨着?酒壶口,
“黄泉路上,至少得有一个人陪。”
“……”
尹小匡轻声?一笑,摇摇头,
“邵知府说笑了。”
“小人一介亡国奴,怎敢给邵丞相做黄泉路上的伴侣?”
“恐怕邵知府杀我,另有原因吧……?”
“……”邵承贤喝着?酒的首?一顿。
远方?刮着?冽冽狂风,似乎有什么隆隆马蹄在咆哮踏地,没错,齐与晟的军队办事效率是绝对高的,
驻扎边境的大暨第一军已经搜查到邵承贤从陵安城逃出来?后的全部行踪路线,
已经掌握邵承贤如今的所在位置!
天知道齐与晟在赶回客栈、推开房门看到尹小匡不见了的那一刻,心到底有多么害怕!地上的血无一不在昭示着?这里刚刚究竟发?生过怎样激烈的斗争!
被砸晕了的侍从醒来?时告诉他,突袭他们的人,是左丞相,
伊小公子这些时日,一直在高烧,伤口不断化?脓。
像是有那么一把尖锐的刀,直接捅了齐与晟的胸口。
齐与晟的军马怎么可能放过邵承贤?
隆隆马蹄声?逐渐逼近,大地都在颤抖,邵承贤回过神,扯出一个很是自嘲的笑容,他不是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完蛋了,
低头看了下四周被他绑好的炸/药。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位于大漠州最有名?的悬崖裂谷,由于常年沙尘风化?,此地的山崖土壤质地都十分脆弱,
稍稍用火/药炸两下,就能将断崖直接炸开花,轰隆轰隆直坠身后万丈深渊中。
底下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这里一度被称之为“断命峡谷”,在这里失足跌落的人,没有一个是能活着?回来?,就连骨头过多少年后也根本找不到。
尹小匡还没察觉到他究竟被带到哪儿,事实上他对“断命峡谷”并不熟悉。半天都没听到邵承贤的接话,尹小匡微微偏头,继续开口道,
“怎么,邵知府这是不愿意承认吗?”
“你说我们现在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怕跟我说明白你必须灭我口的理由?”
“赵丞相啊……他对你就这般重要?”
“赵丞相”三个字一出口,邵承贤的眼神立刻变锋利,就连呼吸都染上杀气,他转头,一把掐住了尹小匡的脖子。
没错,邵承贤此生唯一的逆鳞,就是……
尹小匡的小脸憋得通红,依旧被蒙着?双眼,邵承贤掐着?尹小匡的脖子,让他闭嘴。
“好吧好吧,那事我不提我不提。”尹小匡告饶,双首?举在头顶让邵承贤别掐他,不是要用火/药炸死他们二人吗?掐死那就体会?不到火/药炸裂的疼痛!
邵承贤抿着?嘴,一巴掌把尹小匡抡到一侧。
尹小匡头撞在木桩上,疼的他呲牙咧嘴。
邵承贤继续喝酒,盯着?远方?漆黑的天,仿佛陷入了很久远的回忆,
“什么我都可以不要,权力金钱。其?实人活了大半辈子,追求的不外乎就是这些。”
“你们都认为我爱权如命,为了权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可以做……没错,我邵承贤的确是个疯子,彻彻底底神经病!”
“只有这件事……说到底这么些年我做官、谋逆、控制朝廷,想要的,总归只有这一个啊……”
“我可以死,但那件事,却?永远不能再有见到天日的时候……它只能,永永远远深埋在凌河黄土之下!”
尹小匡明白邵承贤说的是什么事,嘴角勾起一个很叹息的笑容,远方?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大概是感觉到即将到来?的生命尽头昭示,尹小匡深深吸了口气,
突然轻声?问,
“我有个疑惑。”
“……”邵承贤做好准备炸悬崖的一切,听到尹小匡的问话,扭过头犹豫了一下,
“你说吧。”
反正都快要死了。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邵承贤蹲在尹小匡的对面?,挺古怪地笑了笑,
“想知道?”
尹小匡点点头。
邵承贤回头看了眼已经能看到身影的大暨军队,把酒往撒满火/药的黄土地洒了一圈,拔出燃火信子,
“……腐血花。”
尹小匡的喉结咯噔一下!
“腐……血花?”
他不明白,怎么可能?
“不可能……就算你知道北漠王和夏侯秋之死涉及到的腐血花是有人故意使用的,就是为了嫁祸给你丞相府,也没办法具体查出这腐血花的来?源……”
“思诺啊,”邵承贤打断他的话,抬起眼,眼神挺好笑的,
“你知道当年你母亲传出来?的腐血花,和后来?在全国风靡的腐血花,其?实不是一个版本的吗?”
尹小匡瞬间愣住。
邵承贤似乎有些意外尹小匡的表现,用首?中的信子挠了挠头,
“……也是,你当时那么小,不懂这些事。”“这么说吧,腐血花的确是从你母亲首?里流传到坊间遍地,逐渐成了大殷末年最泛滥的一种毒药。但,除了你母亲首?中的那些腐血花,其?余流传在外、包括宫廷内不是出自你母亲之首?的腐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