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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说看,她们也算是同族同宗,拼起命来那是一点不手软,这些晋人果然一个样,百年前便是自己人打自己人,现如今还这样,说狗咬狗都说烂了,是狗改不了吃屎!”“闭嘴!蠢货!忘了天王陛下的诏令,不许非议各族吗?”
张蚝听得不舒服,没忍住喝骂一声,狠狠瞪过去一眼。他是石赵的降将,也曾帮着敌人痛打过自己人,如今听人一说,免不了有些戳心窝子。
那两人一瞧将军发话,顿时缩头缩脑,心里发寒,便不敢再开腔,悄没声息退到了最外侧,混在其他士兵中。
一时间,无人开口,连哼哼声也渐没,山里只余下夜鸦惊飞的振翅声,和刀枪相击的金石声。张蚝仍觉不痛快,心里堵得慌,在前襟甲胄上揪扯一把,想要透口气,却越发焦躁,最后将那打发的哨兵叫住脚。
“走,我跟你去看看!”
说完,还留了死命令给百夫长,着人死守山坳出路,走前还不忘朝那多嘴的两人又看了几眼。
斩红缨竖着耳朵听声,等张蚝带人一走,她即刻收枪落地,拉出腰间藏着的卷轴,向前一铺。宁永思以为是一手暗器,向一侧躲开,回眸一瞧,才发现是一副已做好标记的堪舆图。
“从即刻起,生死各安天命。”斩红缨语出挑衅,话虽对着宁永思说,可目光却垂落在图卷上,不迭有些迷惘和哀思。
好歹宁永思也在冀、幽二州闯荡数年,没有深知远见,但对眼前的事情,反应是一点不愚钝,当即意会了斩红缨的意图,只是谨慎为上还有些拿不准,便又起手挥刀,杀到跟前,与她“眉来眼去”。
斩红缨清浅一笑,假意枪飞脱手,装出一副仓惶失措的模样,哑着嗓子喊:“你们一个两个饭桶愣着作甚,还不快帮我把银枪夺回来!”
这一声火急火燎,外头的秦兵一听,就笑得东倒西歪,心想刚才不还逞英雄说不需要人想帮?这哪里是报仇,分明就像骄纵蛮横的大小姐指挥家里的狗腿抢食护食,处处透着小家子气。
而那一通尖声叫嚣后,宁永思也不甘示弱,号召自己的人加入混战,山坳里头响起数声闷响,还有刀枪剑戟相撞的刺耳锐声,十分抓耳。
百夫长蹙眉,警惕得要越过狭窄的巨石缝隙往里头探看,却被方才那两个多嘴的憨子拉扯住,低声喊:“大人,诶,慢些大人,守了一日不累,不如歇一歇,这女人打架还能如何,这不过都是扯头发撕衣服!听说拿枪那位不得了,以后是要飞高枝儿的,你就这么进去,指不定没耍成威风,还要拿你撒火!”
“对对对,要我说,老哥别瞎忙活,我们守在山坳口,谁敢出来,就一刀切完事儿!”
他两个是军中的混子,方才在张蚝那里虽吃了瘪,可堂堂大将军,怎么会把他二人放心上,事后多半不问,可这直系的长官,却极有可能落了眼,惹得个管教无方,吃上几嘴臭骂,于是赶紧又是哄又是吹,塞了私藏的吃食和酒,谄媚讨好。
“行吧。”百夫长把人驱散。
可没一会,里头的声又响了起来,只听了一会,脑中已补出一片混战的模样。这会子,百夫长又有些坐不住了。可刚起身,里头传来斩红缨的呼喝:“当是公鸡下蛋吗?都愣在外头作甚?”
百夫长一拍脑袋才反应过来,这骂得正是他们,想到方才那两个缺心眼儿二愣子的话,顿时有些不服气,只道:“这小娘们儿不行啊,这群人在这儿熬了多少天了,还收拾不了,方才还充什么大头,叫我们的人往后退,腾地方。”
“兄弟们让他们瞅瞅,咋大秦的男儿可不是婆娘打滚撒泼!”有人随声附和。话是这么说,但人多少都掉以轻心,平时拼杀那是使十二分的力,现在打五分的精神,都觉得杀鸡焉用牛刀。
先入的第一批,刚跑过断石,穿过灌丛,向着那刀枪声最盛的地方行进,忽地声音乍停,随即有人喝喊,有人吵骂,有人击石击铗,总之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在虎山坳里层层叠叠,盖过了真正的厮杀。
那些孬样都是做给别人看,实际上斩红缨带出来的弟子,几乎都是无后路可退的悍勇之辈,加上宁永思手底下一些鱼龙混杂的江湖人,每两至三人合力伏击一人,基本可保证人死而不发声,就算漏了一两个,也被干扰的杂音掩去。
随后将尸体往草堆里一拖,再诈后头的人入内,用相同的法子骗杀。
两三轮之后,扒掉秦军的衣服换上,背身而立和自己人假意打斗,斩红缨叱骂秦军,宁永思嚣张挑衅,再继续诱使后头的人进入,趁机反水杀人。
任是张蚝的探子把虎山坳摸个底朝天,也想不到斩红缨的意图。这里确实四面环山险峻无比,也确实没有什么山中密道,但因为山坳狭长,所以几条出口都是草木丰茂,异常怪谲,一次性无法出入大批人马,里头的人不易出逃,是个关门打狗的好地方。
等到外面的人警觉时,已经来不及了,所剩的兵力撑不住里头人的反扑,是痛痛快快便杀了出来。
斩家堡的人殿后,走时直接用火雷子把山坳几处关峭炸了,一日前山里下了点小雨,山土本松动,只稍稍一点力,落石便纷纷下,堵了其他出路。
“青山埋骨,算是给你们最后的尊重!”斩红缨仰天长啸,这话解作对宁永思的人说,对秦军说,甚至是对他们自己说,皆可。
其他几面的守军不知所措,头一个念头只当那小宗主手腕雷霆,直接弄了个青山作坟,连收尸也不必,待得回过味儿来察觉不对,却无法立时清理出通路,而若是绕道,论对太行山脉的清楚,又有谁能比得过刀谷和斩家堡。
“奉劝你们,最好分散走。”斩红缨冲出石灰烟尘,发现宁永思等在前头,她虽救了人,却并不代表对这个心胸狭隘,行事偏激的女人有何好感,遂一边抖去衣衫尘埃,一边冷声说话,从她身旁别过。
宁永思也有些尴尬,但不说话会更不自在:“放走了我们,那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