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帝王心（下）（2 / 2）

他们见着女郎眉眼如画，眸光温柔，却似隐着一种能看透人心的敏锐与犀利，素衣布履，穿得朴素，却自有一身荣华气度，行为举止，怪异嚣张到了极致，反倒像是……真的了。果然，通传到御前，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见着竟然是鹿鸣鹿公公亲自来迎人，且还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像迎接正宫娘娘一般，将那女郎迎了进去。

看着那个潇洒进宫的窈窕背影，一群守门卒，面面相觑，暗自庆幸，幸好没有狗眼看人低，把人给轰了。

苏蓁进了宫，鹿鸣一路带着她上了崇政殿御书房。

苏蓁一看那去处，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都是夕阳西下的时刻了，还在御书房里理政，那就说明精力很好嘛，应该不是什么大病。

进了殿，远远地，瞧着御案后头，皇帝撑着额，拿着笔，装模作样的，不知在想什么。

“罪臣苏蓁叩见吾皇陛下！”

苏蓁行出两步，便屈膝俯身，匍匐到光亮照人的青玉地面上，叩首下去，额点地，行了一个君臣大礼。

然后就是沉默。

长长的沉默。

有龙涎香气，有漏刻水滴，有风过廊下，有长短呼吸。

唯独没有一句免了她的大礼，让她平身的话语。

可她又凭着直觉，感觉那人的目光，是尽数投射到她身上的，不喜，不怒，不冷，不热，带着温柔的缠绵，又有种狠狠的恼意。

她心中泛起一丝不屈，彼时她不辞而别，是有错，可是，也不尽是她的错啊。况且，她这不是回来了么？

终于，苏蓁决定靠自己来打破僵局，用力撑了撑手，抬起额头，直起腰身，迎着那如琢如磨的目光，直直地看回去。

霎时间，却又见着，他在低头批看奏折，手中朱笔尚在写写画画，圈圈点点，仿佛一直都没有抬过头。

人家现在是皇帝，想怎么矫情，就怎么矫。

“听说你生病了。”

苏蓁无奈，索性待他如故，直接逾了规矩，笑着说来。一边细细打量他，似乎消瘦了些，眉宇间，微微拧着，有些疲色，还有种……火气，哪里像个病人。

她突然想起那年七夕，他陪她夜游金明池，淋了雨，第二日想偷懒，便装病告假，结果被她逮住在庭中生龙活虎地耍剑的事情来。

今日故伎重演，她依然中招。故而嘴边笑意，如湖中涟漪，荡漾得深远。

“小染风寒而已，也不是什么大病。”

终于，听到了久别重逢时，皇帝陛下与她说的第一句话。

苏蓁嘴角一挂，逮住问题了，还在那冰冷地板上跪着呢，就忍不住开始亮声教训：

“一国之君，黎民之共主。若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任由病魔侵体，便是对社稷臣民的不负责！若是小染风寒，却又到处张榜寻医，致使朝野担忧，闹得人心惶惶，便是戏耍子民！”

简言之，不管你生没生病，这件事情，都做得不对。

“要你管？”一个低低的声音，哼着冷气，歪歪腻腻的，手上朱笔，在一份奏疏上，重重地戳了下去，估计是将一堆文字，全部涂了。

苏蓁看得一怔。她刚才图嘴快，将先前看见皇榜的忧心，一股脑儿倒了出来，这会儿才觉得有些尴尬，赶紧自嘲笑到：

“也是，微臣如今尚是戴罪之身，不该多嘴。”

“知道就好！”那人眼皮都不抬，继续蘸了朱笔，来戳点涂抹那份跟他有仇的折子。

苏蓁替那个上折子的臣子哀叹，又叹眼前这重逢，跟仇人见面似的，分外眼红，话不投机半句多，真是句句话，把天聊死。

她大约知道元重九心中的别扭，可自己又放不下脸面来，低声下气地哄他开心，且也知他性子，就算自己低声下气，也未必哄得了他。遂存了些捉弄心思，装傻充楞起来：

“见着陛下安好，微臣就放心了，若是……无事，微臣想先行告退，今日回城，还没有回家看母亲呢。”

说完抬头，看见皇帝居然在朝她挥手，手中朱笔渍点飞溅，不耐烦地，洒落在御案前的地毯上。

苏蓁一骨碌爬起身来，敛了敛裙裾，笑意盈盈地再问：

“那我走了？”

问来的，是再一次的摆手。

一副朕很忙，别打扰的模状。

她便真的潇洒转身，快步出殿，跳跃着下阶，绕过白玉栏杆，穿过青石阔场，出崇政殿宫门，一路出皇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夜深了，先放送一章，明天再检查错别字。

再来一个魔性小剧场：

作者（表扬皇帝的演技）：不错，终于绷住了！

皇帝（一脸焦急）：她又走了！

作者（继续表示肯定）：当皇帝了嘛，就是要这个范儿！

皇帝（一脸焦急）：她又走了！

作者（还想要多给男主说一说戏）：就是不要一言不合就往人家身上扑，啥子心窝底底都掏出来给人家看，这样很没品的，皇帝嘛，得端着，等苏苏主动投怀送抱，啊？

皇帝（一脸焦急）：她又走了。

作者(恨铁不成钢)：急什么？马上给你加戏，让你去追追追追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