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1 / 2)
“贫道真的不是骗子!无知小儿快把门打开。”
破庙门被拍得啪啪响,云乘扯了扯李陌的衣角,道:“我们会不会冤枉他了?”
李陌拍拍他肩膀,警惕地看着门:“这个道士从土里冒出来的,原本就很奇怪。仙长收徒也不会这么轻易,他一上来就说要收你为徒,还不让我跟着,谁知道是不是要把你拐了卖给人家。”
那道士似乎听见他们低语,拍门声停了下来,接着云乘就听见他气急败坏地呼声:“贫道不过是百年前入了个定,谁知道这河流改了道冲了我的洞府?你这小儿,自己不是修仙好资质,却要耽误我徒儿修行,真是可恶!”
李陌发出嗤笑声:“洞府都是在山上吧,就算真的过了一百年,离水还能把山冲没了?”
门外诡异地安静了一下,那道士再开口时,似乎有点羞恼,说话声也吞吞吐吐:“……贫道当初感悟来的突然,顺手起了个茅屋,并不是真的寻了山上洞府,这不是也没想到自个儿一入定就这么久么,那时候离州还是个小村子呢。”
李陌冷着脸,全然不信,也不再回话,思考着怎么带云乘摆脱这个疯道士的纠缠。
道士听见里面没声了有些发急,骂道:“若不是怕冲撞了神君,你当这破门能奈我何。这小姑娘周身霞光环绕,是千百年不出的洪福金运之人,她若随我修行,得道成仙是迟早的事情,你这小儿平白耽误人家修行,迟早要被雷劈。”
云乘心道:“你连我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哪里是郎先生口中无所不知的仙人。”又听见他骂李陌要被雷劈,有些生气,小脸也崩的紧紧的。
李陌自己倒是无所谓,以前被人骂的更难听的多了去了,要是有人说自己被雷劈自己就被雷劈,这离州可能三百六十日都在打雷下雨了。他看见云乘生气,又安抚地摸着他脑袋,心里莫名得意。
门外半天没动静了,两人猜想那道人大约是看骗不到人,自己走了。
李陌正要开门看一眼,冷不防大门忽然给人踹了开来,这门本来就破,直接从门框上脱了下来,倒在地上。
踹门的却不是那疯道人。
“李陌!老子就说过,你迟早有一天得栽在老子手里。”是前些天李陌在街上教训过的癞子,他此时得意洋洋地叉着腰,身后还跟着两个官差打扮的人。
“官爷,这便是李陌的住处了。”癞子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躬身对其中一个官差说道:“他偷了钱,肯定还有赃物藏在里头。”
云乘看明白了,癞子大约是今天看见小乞丐们有钱了,打听到李陌得了金子的事情,便诬赖他偷钱。
为首的官差身形高大,皮肤微黑,面无表情,鹰隼般的眼睛凌厉地扫视了云乘一眼,对李陌道:“刘兴方才来衙门举报,说你身怀不明之财,可有此事?”
刘兴便是癞子大名。
李陌斜了癞子一眼,扯着嘴冷冷一笑,不卑不亢道:“李陌不偷不盗,不过是晨起抓鱼时在河里捡了粒金珠子,竟被人诬告了。”
“他说谎!”刘兴高声道,“我在河里寻了一上午,根本没有什么金珠子,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他肯定是偷的!”
“是不是偷了钱,搜一搜就知道了,若是偷的,定有其他赃物还在庙里。”为首的官差一摆手,他旁边年轻些的官差便走上前去,搜查起来。
“陈头,只有这个。”李陌的东西不多,那官差没多久就搜查完毕,除了云乘换下来的脏衣服,一无所获。
陈头看了眼手里的小衣,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衣服虽小,料子却是云锦,绣满了浅色云纹,不是普通人家穿的起的。他面色沉了几分,指着两人道:“搜身。”
李陌抓着云乘的手蓦地一紧:他先前怕万一自己和云乘走散,在他小荷包里缝了两粒金豆子,万一搜出来,可不是百口莫辩么。
云乘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还没说过谎,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好。
“两位大人。”云乘开口,声音软软糯糯,“金豆子其实是我给李陌的,这衣服也是我的,他怕我被歹人骗去,才跟别人说是河里捡到的。”
说着就解了自己的小荷包递上前:“这里还有两个,李陌说用不了那么多,帮我缝在荷包里了。”
他年岁不大,说话有条有理,长得也粉雕玉琢,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那陈头看了眼荷包,已经有几分信了,还是皱着眉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和小乞丐混在一起?你父母呢?”
云乘愣住,不知如何作答。
“官爷,这孩子肯定是李陌拐来的,这孩子昨天在街上听戏,不少街坊都看到过。”刘兴幸灾乐祸地大笑:“李陌啊李陌,你这么小就想着媳妇呐,没有老婆本就想着养个童养媳?哈哈,拐卖人的罪名可比偷东西大了去了!还有你这小姑娘,偏跟这小痞子混在一处,也有你的好果子吃!”
李陌的笑挂不住了,脸色愈发的黑,刘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他偏偏无从反驳。
云乘急的手心冒汗,却一时想不出说辞。他本就不擅长说谎,可若是说实情,无论是自己不知道来历还是天上掉下金子,也都没有人会信。
“怎么,本座的徒弟也轮到你这腌臜玩意质问了?”
刘兴猛然栽倒一旁,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呼呼地喘着粗气。
先前不见的疯道人跨门进来,他身上干净了不少,道袍飘飘,手捋白须,一派仙风道骨,站到云乘和李陌身前,斜睨着两位官差,道:“吾乃神君座下玉虚山呈闲派执剑掌座绵阳真人,借此地歇脚,我徒弟随手扔个金豆子又怎么,你等凡人要作何纠缠?”
俩官差对视一眼,面色不太好看。
这道人方才隔空打中刘兴,谁都不怀疑是仙家手段。
大渝国师就是呈闲派的弟子,他方才自称长老,两人不需细想也知道惹到了了不得的人物。
也真是倒霉,仙师们甚少沾染红尘,出行都宿在神君庙里,偏偏这不知好歹的刘癞子举报李陌,才让他们兄弟蹚了浑水。若是仙师盛怒之下置他们于死地,人间律法可管不着。
“仙师息怒,”陈头躬身行礼,“我二人只是过问一番,实在职责所在。”
“是是是。”另一个官差也躬身道:“仙师在此,自是刘兴诬告,我们这便走了,还请仙师恕罪。”
两人说完也不敢抬头看绵阳道长,扯了吓傻了的刘癞子,上了锁链,疾步走了。
绵阳真人打发了二人,长吁了口气,转头笑盈盈地看向云乘,虽没说话,面上却明晃晃地写着:怎么样,我厉害吧,快拜我为师随我修道去。
李陌慢吞吞地将云乘挪到身后,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成仙派?绵羊?咩咩叫的那个?”
“噗。”云乘忍俊不禁。
“你你你……”绵阳真人指着他的鼻子,大怒道:“谁修道不想成仙?开派祖师起个谐音的名字怎么了?绵阳怎么了!我师兄掌教真人还叫绵华呢!道号是我师父起的,又不是我自己想叫的!”
绵阳真人恼得满脸通红:“你这小儿,贫道方才帮你们解了围,你竟然这般戏弄我!”
李陌这才忍住笑意,作了个揖:“见过仙长,先前多有失礼,多谢仙长既往不咎。”
绵阳真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些,他挥挥袖子,负手而立,道:“你现下信了罢,可愿意将小娃交托于我,随我修道去了?”
李陌摇头。
绵阳脸又气红了。
“仙长息怒,李陌答应了云乘要陪着她,除非你答应让我随行,否则我是不会愿意她自己跟你走的。”
云乘眨了眨眼,心里知道李陌这是还没有打消怀疑呢。
“你这小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云乘对吧,云乘小娃儿是天运加身之人,你当是谁都可以修道的么?我观你煞气缠身,不消细算也能知道你不是适合修行的命格,强行修炼只怕引道雷劫就足以让你身死道消。仙缘不是谁都有,你命中注定与道门无缘。”
他言语里已有些看轻李陌,似是将他当做了那些企图攀附仙缘的凡人。
云乘自然看出来了,他虽然和李陌建议去修道,但也是突发奇想,哪知道会让李陌受这样的轻视,当下作揖道:“谢谢道长,我和李陌是好朋友,我不想修道了,您走吧。”
李陌听见他为了自己拒绝修道,眉间有些得意,被他强行按捺了下来。
他脊背挺得笔直,正色道:“云乘有心修道,我也不愿阻碍她,若是道长愿意,我以杂役身份陪伴便可。”
绵阳真人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捋了捋胡子,点头道:“若是这样,那就……”
“不行。”云乘出声:“要拜师就一起拜,修道么,其余地方也能修的,实在没人一起收我们,我们就自己修。”
“天真。”绵阳真人头一次对自己看中的小徒弟摆脸色:“凡人入道,首先须以灵气洗精伐髓塑造道基,有了道基才有缘寻找一条适合自己的道,引道入心。没有师父指引,你们连洗精伐髓都做不到。”
云乘问:“什么是引道入心?”
绵阳真人一派高深道:“引道入心便是修道之人寻找到适合自己的道之后,将上丹田心门对道敞开,指引元神与道契合。引道入心成功,才是正式踏入了入道境,届时凡体化为道体,并受第一道雷劫洗礼,从古至今,不少人修道都卡在引道入心这一节……”
他话音未落,就察觉四周灵气骤然紊乱,天色也暗了不少,抬头一看,正从屋顶的破洞中窥见青色劫云汇聚成型,正是引道第一劫!
绵阳敏锐地望向云乘,顿时目瞪口呆:云乘周身灵气暴涨,原本在修道人看来隐隐环身的霞光此刻光彩大盛,灵气携金色的道影涌入他眉心丹田,争先恐后为他成就道体。
绵阳心中的惊骇简直无法诉诸言语,居然有人可以在一句话的功夫里以凡人之身引道入心,还特么地成功了???
云乘原本只是想尝试一下,此刻看绵阳的神情也猜到自己成功引道入心了,可是下一步要怎么做他也不清楚,只觉得这些灵气蹭的眉心发痒,不由咯咯笑起来。
“还笑!灾难临头了还笑的出来!”绵阳惊骇之后迅速回神,谁渡劫不要师门备上百八法宝画上几十重阵法才能安然度过,这傻孩子上一刻还是凡人,一点道法都没学,撑得过雷劫才有鬼。
他骂归骂,手上迅速地拽了云乘来到庙前空地,也不知如何做到的,便从袖子里掏出不少护身符篆和法宝揣进云乘怀里,又咬破指尖,以血代笔,围着他开始画阵。
修道人的雷劫旁人是万不可亲身干涉的,道不相同不可相容,雷劫将升级为紫霄神雷,轻则毁灭道体修道无望,重则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绵阳虽有心收云乘为徒,却不敢触犯天雷神威,只能尽量为他做好防护,盼他侥幸度过这一劫。绵阳看了眼四周,又是一摆袖,设了个隔绝结界,让凡人看不清内里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