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二章(修)(2 / 2)
苏晋诧异非常,不是他晏子言先发现她代写一事,然后找到证据,才将她告到刑部的么?然而这个念头闪过,苏晋忽然觉出不对劲。
不对,不是晏子言做的。
柳朝明道:“你不必知道。”
晏子言又道:“那么敢问大人,若证据坐实,要如何处置苏知事呢?下官听说半年前那位代十四殿下执笔的司晨是被杖毙的。”
柳朝明道:“前车之鉴只做参详,不必盲目效仿,都察院审完,自当以罪论处。”
晏子言忖度一番,自以为悟出柳朝明的言中意,于是道:“按照御史大人的说法,这等罪名,便不是死,也要落个革职流放吧?”
他忽然合手对柳朝明一揖,白衣广袖带起一阵风:“大人,下官纵然十分看不惯苏晋,但也听闻仕子闹事当日,应天府孙府丞带着一帮衙差躲在夫子庙里;东西二城的兵马司堵不分轻重缓急地跟几名暴匪周旋;在朱雀巷的礼部大员不想办法疏散百姓便罢了,皆藏在茶坊里头,生怕被伤着一分半分,只有他,纵马而往,虽自不量力妄图以卵击石,愚蠢至极以为自己可以扭转乾坤,但……下官想为朝廷留下此人。”
一语毕,转身横眉冷目地看着苏晋,说道:“苏晋,本官长你几岁,教你一个道理,他人之言,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有道是画虎画皮难画骨,你可知当日你在喧嚣巷陌出生入死时,躲在茶坊里头战战兢兢,自始至终都没出来看你一眼的都有谁?有人表面与你和气,并不妨碍他在背地里捅你刀子。”
微微扬起下颌,又缓了些声气道:“当然了,你的所作所为,也并不妨碍本官打心底讨厌你,本官惯欠不得人情,你看好了,本官只帮你这一回,不为其他,为你当日取舍果断地护了舍妹安危。”
言罢,晏子言步去公堂西角,掀开灯罩,将手里头的策论往火上烧去。
白纸黑墨,沾火就着。
也不知是否是天意,正这时,堂门忽然被推开,带起的一阵风将策论的长帖吹拂在地,刚刚从纸角燃起的一星火倏尔灭了。
来人一身朱色冠袍,上绣五爪金龙,身后还跟着朱南羡与朱十七,不用问,当知这一位便是大随的储君,太子朱悯达。
屋内一众三人齐齐跟朱悯达见礼。
朱悯达只道了句:“柳大人平身。”目光落在地上烧了一角的纸上,冷笑了一声:“怎么,是谁胆敢背着本宫毁尸灭迹么?”
堂内鸦雀无声,晏子言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汗。
朱悯达扫他一眼,吩咐道:“晏三,将地上的纸捡起来,呈与本宫。”
晏子言应了声“遵命”,起身去拾策论,脸上血色已退尽了。
朱南羡如丈二和尚,尚未瞧明白眼前这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早先十七来找他,说惹了皇兄生气,请他去劝,又提起应天府的苏知事也牵扯其中,正说着,羽林卫就来请十七了,说苏知事正在詹事府,太子传他过去受审。
京师衙门还有哪一位知事姓苏?
也是听到这,朱南羡才一头雾水兼之火急火燎地跟了过来。
眼见着晏子言拾起策论的指尖隐隐发抖,苏晋撑在地上的手指微微屈着仿佛要扣穿地面,朱南羡颇有所悟地想,哦,问题大约是出在这张被火舌卷了一角的纸上吧。
也是,的确该烧。朱南羡想。
于是就在朱悯达要接过那张策论的一瞬间,朱南羡一把将其夺过,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