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天注定花笺掀波澜 皇城司抄家慈寿殿(1 / 2)
上回说到杨太后愤然离去,留赵祯周成奉阎文应仨人在文德殿中哑然无声。赵祯吩咐这两个不许将此事透露,今日他与杨太后之间言语若有别人知悉,不需追查,只要他俩性命,周阎两侍哪敢多嘴开腔。
赵祯接着让阎文应出去,自己走到桌案前,从案上书简下抽出一份压在其中的诏书,指着一行字说:“你去慈寿殿告诉娘娘,若能将此五字划去,一切尚可复议。”
周成奉为难道:“只恐此时去到娘娘殿里,奴婢不用等话传出去,惹怒娘娘少说也会皮开肉绽。”
赵祯说:“这你不用理,此时慈寿殿中早有别事令娘娘疲于应对,你手中诏令对娘娘来说未必不是固命丸。”
周成奉叹道:“难保不是奴婢的催命符。”赵祯听了瞪他一眼,他赶忙收声退下。
看他离开,赵祯独自坐回御榻。他阖眼静思,念着方才一幕倍感戚戚,不肯承认一切确凿无误,自己竟与从小相依的小娘娘分崩离析了。他半睁双眼,目及之处萧然空荡,纵然殿宇雕梁精阁画栋,在他心中只觉索然无味矣。忆起十天前,他批阅完章奏从后殿离开,在夹道转角遇见苗匀婉,一时兴起,随她去到薰兰阁中吃些凉口点心。走这一遭,如今想来当真注定一般。
那天匀婉允诺他要亲自下厨,因拂玉去给许氏送食盒,屋中的另一个小女侍也被匀婉唤走打下手,遂留他在屋子里静待。他看着薰兰阁中布置摆设,对周阎二人叹说:“却似有些亏待了苗才人,只是这后宫不争不抢者惟有二,一个延安郡君,一个是她。延安郡君家世丰厚,虽位阶不高,但听连婕妤说宫外没少为她置备东西。这苗才人却真是有些过于素净了。”
周成奉笑说匀婉不爱多话,心性淡泊,这屋里看着简单,也是合她的意思才对。
赵祯点点头,起身在屋内走动,瞥见里屋窗前书案上布置的很有韵致,就走近去瞧瞧她都写了什么。桌面叠着薄薄一摞花笺,上面几张还细笔勾写了几行字。
他先捡起第一页,只见是四行诗:
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
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赵祯心道:“这是乐府悲歌的后四句,不知她不声不响为何而愁。”
再看第二页,则是两行:
我欲渡河水,河水深无梁。
此乃汉朝步出城东门里面的,赵祯蹙眉生疑,这本是形容游子思归的诗,而匀婉为何偏择了絮说境况最纷乱的一句。他于是快快翻过,见果真都是此类心思,便准备等下问清楚。
想好,他将诗笺整理完当,再摆回原位,正欲坐回去,忽然瞥见角落几本书最下面有张黄纸,与别的五色花笺大小不一。他有些好奇,就抽出来品读。这张纸好似是从哪本书中撕下来,边缘有些扯断痕迹,角落已经起皱,想是匀婉拿在手里反复阅鉴过。赵祯于是也细读了一遍上面内容,发现竟是上古三代时期的古旧故事,而字里行间一股熟悉味道,令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他将这张纸收到怀中,待匀婉带人捧了几楪小吃放到他面前,赵祯命众人出去,独自与匀婉讲话。
匀婉因问是有何事。赵祯道:“不如你先告诉我,你可有事情隐瞒。”
匀婉看他神色有异,先不答,反起身转到屏风旁,瞥到里屋诗笺位置有变,心中径自明了,坐回对赵祯柔声说:“官家,真相如何尚未可知,所见所感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赵祯摇首道:“你显然已有一番揣测,不如悉数说出,叫我自行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