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水到渠成(1 / 2)
想打人。
梁玉整天管这管那,天下简直只有她不想干、没有她不能干的事情,自己订婚、成亲却都只是得到一个通知,顿时目瞪口呆。寒冬腊水里,冷汗涔涔地沿着两鬓流了?下来。
“你?们咋不替我嫁了?呢?!!!”她跳了?起来。
父母之命她认了,两家媒聘她也认了,嫁妆她也不挑剔,日子也都好商量。这?些个不问她,她心中不满也还压下了?。
可嫁衣、首饰怎么也不让她选呢?她能在这上头作什么妖?
凭啥什么事都不让她知道就全弄完了?呢?
合着她成亲,但是从头到尾都没她什么事吗?!别人只是不想管,想管的时候,她连这?一丁点儿的主意都没有拿的余地了?小事儿都不让她拿主意,大事儿的不满也被她一总被翻了出来。
无名业火直往头顶烧,烧过了?头梁玉又冷静了?下来,问道:“这?是真的吗?咱爹娘怎么会不问我一声呢?”
莫名其妙地,梁八郎颈后寒毛炸了起来,伸手摸了一摸,有些疑惑地往妹妹脸上看了?一下,发现妹妹一点激动的样子也没有,表情十分平静。【奇了?怪了,一点也不像个要出门子的样子,都不知道害羞吗?】
梁八郎先说了一句:“你?咋不害羞呢?装也装个样子出来嘛。”然后才跟梁玉解释,你?回来之后家里不就说要准备婚礼吗?这?就准备上了?,有什么不对?你?忙着呢,咱们给你?操心,不好吗?
梁玉心道,【八哥虽说不算精明,倒不至于在这个上头跟我开这?种玩笑,他?又不是不想活了?!我还是得回家问问爹娘。要是真的、要是真的……那也只有嫁了?。】嫁袁樵她是愿意的,干系自己终身的事情居然一次是被通知、两次还是被通知。
到底意难平。
“知道了?。”梁玉漫应一声,不作反抗,跟着梁八郎一路疾驰回到了别业。
兄妹俩顶着风雪回到了别业,南氏心疼地说:“回家了又往外头跑!”
梁玉问道:“阿娘,八哥没骗我吧?咋就这么早要办事儿了呢?”
“夜长梦多。”南氏回了?一句,她动意让梁玉早点嫁出去而不是等明年,也是因为别业拥挤,忽然意识到:【玉在家里我看着心里舒坦了,她住得?不舒坦。且我又老了?,万一等不到她出门子那一天,她给我戴孝,婚事又得?耽误了?。】梁玉南下,东西都分过一遭了,回来再住在家里,接着舍财吗?南氏给闺女算了?一笔小账,就要她早点嫁出去。
梁玉问道:“那……袁家怎么讲?”
“咱们请那位裴大夫去说呗,他?心里有数的。”
【得?,没跑了?,我他?娘的真的是被告诉一声儿就给打发了?。】梁玉心里堵得慌。她想掀桌,说“老子不干了!”又忍了?下来。冷静地想:【小先生是无辜的,这?回怪不到他头上。我是因为跟家里怄气撂挑子了?,他?要怎么办呢?且我也不是不想跟他?过。】
【没什么好挑剔的,不用操心。】她对自己说,【可以后断不能这样。】
见女儿不说话,南氏又好生安抚她:“你?有个归宿,我也能放心啦。这?一年二年的,心里总不是个事儿。娘也舍不得?你?,可是……”说着,流下泪来。
梁玉心下惨然,与南氏抱头痛哭。【阿娘是疼我的,我尚且不得?自由。】
梁玉没有反对,南氏的话?便不容置疑,梁满仓也支持妻子,梁家的态度就这?么定了?。早在几年前,南氏就给闺女攒嫁妆,梁玉回京之后南氏就暗中琢磨婚事,人、财、物都有所准备。就看袁家那里怎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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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家媒人”裴喻造访袁府。
以裴喻的身份地位,亲自登袁家的门是不大正常的,袁府上下都心存疑虑——这?是为什么而来呢?
等听到裴喻讲明来意,袁樵巴不得?这?一声,清清喉咙,抬眼往上看了?母亲和祖母一眼。
刘夫人有些顾虑:“大夫的意思老身明白了,可是,就要过年了。家里人多,事杂。”
新年时节是祭祖的法定日子,整个家族的人聚到一起,对新妇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刘夫人已在暗中准备婚事了?,但是她心中的日子是明年春天,那时候新年了?过了?,距离下次祭祖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梁玉可以慢慢学。有些东西是耳濡目染的,时间的作用仅以天赋无法完全抵消。
裴喻出身也不错,差不多听懂了?刘夫人的意思。低声道:“梁媪担心自己的身体。”
那就没有什么好迟疑的了?!南氏身体不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刘夫人想到冬、春经常有老人过世,果断地做出了决定:“大夫请回,求娶求娶,须我先请严尚书走一遭。”
裴喻笑道:“静候佳音。”
刘夫人雷厉风行,恰好当年的“男家媒人”严礼是留守京城的人,她派人去请严礼再辛苦跑一趟。严礼乐得?做这?个媒人,但是劝刘夫人:“何如等到明春呢?届时圣驾回銮,气候也好,万物生发。”
刘夫人答道:“我两家也不是什么显贵人家,何必等圣驾回銮?且阿先一年大似一年,让他们母子早些相处才?好。”
人家理由充份,严礼不好强行为别人家做主,想了一想,道:“日子还是要挑的。”
与袁樵哗哗地翻了?一回历书,找了个往汤泉宫向桓琚汇报的日子,抽个空带着袁家的礼物到了梁家别业。
缔结婚姻须得?六礼,到了梁玉与袁樵这里,六礼被斩得七零八落。他?俩定婚就与别人不一样,是仓促之间成事,日子也没选、地方也没挑,定完亲就流放,没法儿讲究。到了成亲,因为有严礼、裴喻瞎操心,居然办得?似模似样。
刘氏先从娘家借人,杨氏又把袁樵的几个舅舅也拖来帮忙,再告知袁氏亲族,袁氏亲族一边说她们办事太急,一边也派出人来。
从双方媒人到袁家姻亲,都觉得?这?场婚礼办得?仓促了?,根本没有准备充份。严礼与裴喻一碰头,听到裴喻说的“原因”,也只有点头:“那是要快些。”
梁家整个儿又折腾回了?京城,袁樵是万年县令,职责所在,才?上任,最好是不要跑到荒郊野岭的去娶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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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从不知道办一场婚礼居然会这?样的快!哪怕是在梁家还在村里的时候,自己家准备也得?好几个月,造个新房、做铺盖、做新衣,攒办喜事用的米面酒肉,商定借桌椅碗筷,邀请宾客。
到了她这里,居然飞快地就准备好了。无尘观里养的编书、抄书的书生还剩了几个,都被吕娘子一车装到了梁府交给齐先生,帮同抄写?请柬,开列账簿。梁家的排场比袁家要小很多,单以宾客计,数量既不如袁家的多,够份量的人也比袁家少得?多。不过宋奇、宋果等数人而已,余者皆是与梁满仓差不多的散官,也是酒肉朋友,还是不敢太放肆的酒肉朋友。
与之相对的,梁玉的牌面反而大得违和。像萧司空这?样的,是派人给梁府送了?面子上的礼物并不亲至,而丰邑公主就是冲梁玉来的了?。此外还有一份令人惊掉下巴的贺礼,纪申居然也派人送了?一份礼物来。礼物不在多寡,这?份面子就很值得人侧目了。
而桓嶷这个留守京城的太子,就不能算在宾客里面,即使他?命人送了?厚礼,也亲自往梁府去,并且很?有要送嫁的意思。纪申劝他?:“殿下的姐妹们出嫁,殿下亲自送了?吗?”桓嶷只能打消了?这?个不大靠谱的念头,有些愤愤地道:“太仓促了?!”
桓嶷不满于婚礼的仓促,更不满意没有提前通知他,他?好再做个准备。又不能搅了?梁玉的好事,只能闷闷地给梁府做脸。
宋奇管着京兆府,亲自向梁玉保证:“必定肃清街面,不令无赖儿惹事生非。”其时有闹婚礼的习俗,亲人闹个洞房,女方家里拦着为难新郎都是轻的。更有一道难关乃是迎亲的路上,常有无赖儿拦路讨喜钱,弄个不好就真的要抢新娘了?。
虽则这?次的新娘凶名在外,大概是没有不要命的敢去惹她,宋奇还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梁玉见宋奇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来,郑重地表示了感谢。宋奇压下了?打趣的念头,只能在心里感叹:【三娘真是不同凡响,一个新嫁娘竟这?般的从容。】
梁玉如果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说他讲错了?,因为并不从容。于梁玉,羞涩腼腆是没有的,都跟袁家人一个屋檐下住两三年了,袁先一直叫她“娘子”,跟叫“娘”也差不到哪里去。她有足够的冷静与精力去思考许多事情,比如日后的相处,这?是她原本不担心,现在不得?不多多考虑的。
她周围的人没有经验可供参考,梁家没有“族”,看起来人丁兴旺的一大家子,出了梁府,亲人就少得?可怜。袁府不一样,保守估计得?认得上百号亲近族人。“礼法”二?字,是梁玉将要面临的最大的难题。
婚事不用她操心,她便将吕娘子扯到一边说悄悄话?,询问吕娘子:“吕师婚前,是高兴还是担心?”
前夫方令已是遥远的回忆了?,吕娘子道:“已想不大起来了。三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梁玉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你?看,我自己的事,我一个字也不说,也办完了?。成亲的是不是我,都没差的,我……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