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揭面(1 / 2)
片刻阒然,舷首传来一声嗤笑,一名膀大腰圆的虬髯汉子摇摇晃晃直起身来,眼风轻佻地扫向女子:“小妮子,你方才说的……徐某没大听清,那毒|药……可是换做什么焚情贪欢散?”
以“焚情”、“贪欢”、“藏春”为名的□□物,市井江湖之中十分常见,徐姓男子稍作改换,籍此调笑,与座不少混迹风月之人立时会意,顷刻间笑声满座,欢阗阵阵。
经男子出言打岔,席间不片刻欢宴如初,女子面不改色,沉吟须臾,朗声又道:“大人们如若不信,且待一刻后毒发,到时再看诸位如何决断。”
说毕,女子即刻飞身而起,裙摆霎时在空中飘散,形如鸟翅一般,未过数息,业已扑闪不见。
沈云珂看得讶然,心中暗忖:“这厮果然长了一张乌鸦嘴,什么倒霉来什么。这女子言语从容,下毒一事多半不会有假,也不知道她们勾没勾结这船家,倘若是在饭食中下的毒,那可就霉上加霉了。”
阿泰回过神来,满眼惊惶地问道:“这些女子莫非要劫财?公子的盘缠已经——”
林毓轻笑一声打断:“若只为劫财,倒也算不上棘手,听那女子的意思,怕是要将整艘船都劫下。”
闻言,沈云珂一瞬恍然:“是了,她们若能将这一船人都掳走,朝这些人的亲眷递信,到时候财帛要多少有多少,何必急在这一时?”
只差两日就能到泽州了,决计不能耽搁在此处……
沈云珂强作镇定,径自起身,一气走到栏杆附近,林毓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待沈云珂站定,轻笑一声,兀自谑道:“沈兄莫不然要水遁?”
眼见江流湍急,沈云珂冷声嗤道:“林公子此言何意,莫非是想撺掇沈某下水?”
林毓嘴角微扬,淡然应道:“开个玩笑罢了,沈兄何必较真。”
沈云珂数日魂不守舍,又因着假扮妇人,多时半倚半靠,由林毓小心扶持,有外人在侧时,林毓倘若要搭话,常常以“卿”相称,一连磨了数日,不自觉习惯了亲近,此时这一声“沈兄”,听来反而颇觉刺耳。
一念及此,沈云珂沉吟半晌,忽而叹声:“这几日神思恍惚,举止任性,说来竟忘了道谢,有劳林公子一路照拂,沈某感激不尽,奈何身无长物,眼下无甚能够报偿的,委实惭愧得很。”
林毓探手入怀,将陈置数日的玉印递到沈云珂身前,“物归原主。上回算计沈兄,实乃迫不得已,照顾沈兄乃为友分内之事,无须计较太多,往后来日方长,林某倘有落难之时,想来沈兄也不会袖手旁观。”
“他这本事,果然都长在一张嘴上了。”沈云珂接过玉印,瞥见林毓嘴角微噙的笑意,转念又道:“林公子日日唤我作沈兄,细细想来,你我之序齿,倒也未曾据实核对过?”
林毓笑意不减,缓声悠然道:“今岁过得重阳,林某便要行冠礼了,敢问沈兄尊齿?”
闻言,沈云珂自知占了便宜,面上却无波无澜,淡然接道:“沈某去岁冬月及冠,既是这般,这声‘沈兄’倒也受之无愧,沈某常年在江湖上行走,素性不拘,这兄长着实做得不伦不类,委屈林公子消受了。”
这一番自省之言,足有七分的真心实意,沈云珂自认没有疏漏,林毓却不答言,默了半晌才道:“沈兄既已成年,该当以表字称呼才对,缘何从未听沈兄提起?”
两人初见时,林毓果断择了“沈兄”一称,如今相识近一月,沈云珂才发觉这声“沈兄”太过生分,沉吟片刻,竟也杜撰不出所谓的表字来,忙不迭说道:“云珂,沈某字云珂,乃家中长兄所取。”
“云珂?可是玉珂的珂?”
“不错。”
林毓微微颔首,眼中欣然,似有称赞之意,却还不及开口,身后霎时传来数声惨不忍闻的嚎叫。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侧首,目光移向坐席,此前醉了酒的船客纷纷蜷缩在地,四肢抽搐,五官纠结,显是痛得紧了,不多时连呻|吟也难发出,面色青紫,口沫横流,只从数丈外看,已然狰怖骇人。
未过片刻,沈云珂也隐隐觉出痛意,林毓眸色凝重,低声在他耳边道:“这毒多半下在了此前的香气之中,那酒仅是起到催发之效,只怕过不了多久,你我也会落得他们这般。”沈云珂道:“依林公子之见,现下该如何拿到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