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磋磨(1 / 2)
“什么九二九四的?”沈云珂怔然不解,“没真教你算账,怎就扯上算术了?”
林毓只是笑,不作应答,脚下沿着一道凸棱一径前探,生生将沈云珂拖移了数尺,沈云珂被他挟得难受,碍于肩背酸软,挣了又挣,丁点儿也没能挣开,不得已央道:“跟你走就是了,松手!”
林毓闻声便动,并不强留,沈云珂讶然之余,不由感到好奇:“你确信这算术的法子能靠得住?”
九为阳,二、四为爻数,仅是爻名的指称,并非经由术数推演,沈云珂言中有谬,林毓暗自失笑,闻言也不挑错,徐徐解释道:“今日数度脱险,都倚仗这剑冢内自生轮转的诸多变化,此处的一应机关,无不依照易理所陈置,如此看来,设划此地之人,兴许原本就存了阻挠之意,不想令所谓的精铁现世。”
沈云珂略觉了然,喃喃道:“按着你的意思,这人折腾出这么一方地界,不过是游戏为之,一心捉弄人,既不想要炼出什么精铁,也不想置人于死地?”
“也不尽然,”林毓道,“要造出此等勾连错综的工事,人力和财力势必不能小觑,倘若仅是为了消遣,雕木盘泥便足矣,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必是借了某种因由,托靠朝廷或某巨富,凑出所需的资费,方才有把握成事。”
“你是说……这人阳奉阴违,明面上收了人家的巨资,背地里却随心所欲,将工事当做图求尽兴的玩物,既是这般,他就不怕被帮工走漏了消息,落得身首异处么?”
林毓转念一忖,语调冷然:“不想教人走漏的法子,只有一种——”
沈云珂一瞬恍然:“他把他们都杀了!”
虽无确证,林毓几乎能够断定,杀人所用的器具,差不离就是此前令沈云沐丧命的剑阵,至于尸体如何,这一时尽管没有头绪,大略也能猜到,必是经机关所携,输送到了某处。
“会是谁……这般心狠手辣?”沈云珂顿感悚然,怔忪问道。
林毓沉吟片刻,温声道:“你可知……你师父是几时来到这山顶的?”
沈凝过去的决断,如今都成了悬而不解的谜题,沈云珂心绪纷杂,不及深想便接道:“奉康元年,沈云轩从前是这么说的。”
“那便是说,今上即位以前,此地就已经建成,”林毓声调一转,“会不会是集腋门所为?”
念及石冉的诸多帮协,沈云珂有些迟疑,默了默,随即反驳:“石琼大师最不喜的便是世间杀伐,泰康年间武人好斗,争抢神兵的私斗屡禁不绝,更有甚者,连工匠也要逼催胁迫,集腋门不堪其扰,怎会主动惹祸上身?”
说话间,沈云珂不经意扯动了林毓的衣角,林毓心头一跳,须臾间平复,故作淡然道:“云珂所言极是,奈何林某孤陋寡闻,除了集腋门,再未听说过哪家门派专擅匠艺。”
“林公子才学甚高,不必过谦,”沈云珂松开手,轻啧一声,“集腋门虽说冠了‘门’字一称,原也只是石琼大师本人的招牌,事无大小,一应亲力亲为,技法秘不传世,无人能够照搬仿摹,兵刃之尖利,世无所及,是以门庭满患,武人若市,各方势力频频招徕,大师不胜其扰,能避居已是不易,纵然痴迷于机关术,断也没有舍身入榖的道理。”
说毕,沈云珂蓦地撤步,一刹移开数寸,林毓不好将人强拽到跟前,颇有些黯然,半晌才道:“不是集腋门,那便另有其人,上溯到前朝也未可知。”
“难说,”沈云珂道,“前朝之时,泽州原为历王辖地,经人撺掇做下这等荒唐事来,并非没有可能。”
林毓蓦地一拊掌,朗声道:“陈献垣,厉王座下十四奸之首,当年取活人骨的品骨宴就是他的手笔,会不会是此人?”
“十四奸?”沈云珂闻所未闻,“只一个还不够?”
“厉王一介藩王,与太子同服同冕,不避长幼之别,纵然日溺荒嬉,诸州难抵重苛,民不聊生,谏臣上书不绝,灵景帝执意纵容,不忍相责,是以……”
沈云珂愈听愈觉头疼,“随口问你一问,怎跟个老和尚似的,一叨叨起来就没完没了,不说要找出路么,掰扯那些没用的作甚?”林毓无言以对,惶惶然探出一足,应诺道:“寻路要紧,是我多言了。”
此时已近傍晚,虽然目不辨物,周身愈演愈烈的虚乏之感,也令沈云珂察觉耗时已久,隐然间倍感吃力,因着洞室漆黑,困倦的感觉更是格外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