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昏沉(1 / 2)
唐烃个头高,步子迈得大,加之心急,一路疾走,折返也快。再回来,他一手捧着裘皮大氅,一手提着暖炉,步履轻快,眉宇间一片悠然,却临到池边骤然止住。
他到底来迟了,没能等到美人鱼上岸,却被迫欣赏了一场老少不宜,于他也不大宜的亲热戏。
本该在男人身上的外袍罩到了女子身上,愈发显得她玲珑娇小,也将她包得严严实实,不容任何人窥伺,只留一头湿漉漉的黑发披散在背后,紧贴长袍,垂落的下摆空荡荡,一股股细流沿着袍摆往下淌,滴到石板地上一圈圈晕开。
两人贴得太紧,这么抱一会儿,周祐身上的云缎青衫也被沾湿,这衣裳本就不厚,湿了之后,男人一身好体格也显了出来,贲起的上臂肌肉修长结实,腰背部的张力强得惊人。
唐烃怔怔望着,这才注意到,表哥竟是像抱着小儿那般抱着女子。两臂托起女子身体,搭过她后背,稳稳扣住压向他自己,那露出来的绣鞋尖尖在男人腰侧踢了一下,便垂了下去,无力地轻晃着。
女子侧脸被男人掩住,唐烃看到他那一向没什么情绪的表哥,吻得极其凶,像只俊美的兽,欲而不色,张狂肆意。
骄阳灿灿,仿佛在两人周身镀了圈金光,形成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不是那么从容,甚至带着几分狼狈,但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忽然间,一声低吟飘了过来,软软的,夹杂着一丝媚,唐烃只觉从头酥到了脊尾骨。
甚至产生了那么一丝可耻的幻想,抱着女子热吻的是他,而不是表哥。
“还没看够?”
男人懒懒的语调,带着几分餍足,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味儿,听得唐烃心头又是一热,露在外面的右半边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他把裘衣和暖炉搁到了一旁大石块上,以谴责的语气说了句:“表哥,平日你就会说我,你看看你自己,青天白日的,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也太,太不懂事了。”
说完,唐烃都没勇气多看男人一眼,转身就要走。
“过来,把鱼带走。”
不可违抗的命令口吻。
“哦。”唐烃木着脸回过身,目不斜视,谁也不看,拿过池边放着的篓子就去捉鱼。
从水池里直接抓上来的鱼就是新鲜有活力,摇头摆尾在地面上蹦跶了好半晌,还没消停,不遗余力地耗尽生命最后那点劲。
唐烃提着篓子,和男人侧身而过,脑袋垂了下去,余光却瞥到女子红扑扑的面颊,半阖的眸,微张的唇,有着属于少女的艳,少年郎心头一阵狂风乱跳,连走带跑几下走远,好似身后有狗在追的匆促样,更像是落荒而逃。
周祐看着跑远的蠢弟弟,又低头看看怀里的人,无声嗤了句,小祸害。
姚缨被吻得晕晕乎乎,意识都有些不清楚了,无暇顾及周遭,仅剩最后一点力气推搡着周祐,提醒他,三尾鱼,一条都不少,可别忘了他自己说过的话。
周祐未语,唇贴向她的额头,感受到不同寻常的热度,眉头不自觉拢了起来。
身子骨这么弱,还在他面前逞能,仗着有点本事就瞎胡闹。
不过她从水里跃出,像个女主一样,两手高举着活蹦乱跳的鱼,朝他粲然一笑,得意洋洋的模样,也是真的美。
周祐捉住小姑娘还想往他脸上挠的柔软爪子,用着自己听着都受不了的柔缓声音道:“你乖,孤便允。”
这一路,咸安宫的宫人们总算亲眼见识到了新来的美人儿有多么受宠。
太子爷自己只穿着轻薄长衫,却将外袍和大氅都给美人裹上了,抱了一路,未曾让美人儿两脚落过地,几乎走遍了大半个咸安宫。宫女们远远看着,羡慕得不行,恨不能自己就是太子怀里的美人,被太子就这样抱到天荒地老,哪怕手断了腿瘸了,这一生也值了。
偌大的皇城,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不到一日的光景,就会传得沸沸扬扬,这回还是很多人亲眼所见,便似燎原之火,零星半点,啪的几下就烧成了烈焰。
“她怎么敢让他抱。”姚瑾一脚踹开给她揉脚的宫女,更想说的是他怎么可以抱她妹妹,他连她都没抱过。
郑媪看宫女那缩成一团的五官都觉得疼,低头弓腰,大气都不敢出。
姚瑾却没想放过她,招了招手让她靠过来,郑媪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前了几步,还未吭声就被姚瑾狠狠一记掌掴。
郑媪面上很快浮现清晰的五指红印,可见力道有多大。
郑媪不敢喊痛,跪在姚瑾跟前,先认罪:“是奴婢办事不利,求娘娘息怒,为那样一个吃里扒外的小贱皮子气坏身子不值当。”
啪的一声,郑媪右边脸也红了,一边一个,左右对称。姚瑾稍稍解气,拿帕子擦了擦手,冷冷睇着她:“你嘴里的贱皮子是本宫的妹妹,把她送到太子那里的也是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