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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追求‘替身’的刺激,那就要贯彻道理咯。
这想法实在狂妄,也着实有趣!
对付玄宁这种老怪物,另辟蹊径的法子,说不定真会有意外之喜。
——横竖无路走,不如选择赌一把。
盛鸣瑶心中盘算着,瞬间开始为之后的表演铺垫。
她不顾沈漓安的劝阻,执拗地抬起头,直愣愣地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玄宁真人,目光涣散,像是在透过玄宁看向什么遥不可及的风景。
这让玄宁心中忽然涌上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盛鸣瑶的目光,根本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沈漓安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师妹,盛鸣瑶冲着掌门常云虚弱一笑:“若没有什么别的事,掌门可否容弟子先行告退?”
常云自然不会不允,又叫了自己的弟子:“承平,你取给你师妹搭把手。”
承平就是那日的蓝衫师兄,盛鸣瑶对他印象还不错。
常云看着几人相处的还算融洽,又想起了这殿中许多看热闹的弟子,心中顿时不顺。
好端端来一次正殿就把人小姑娘糟践成这个样子,关键是人家还没犯什么大错。这若是传出去……
常云不由又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师弟。
“师侄赶紧回去休息吧。”一直看戏的丁芷兰开口,扫了眼盛鸣瑶,摇了摇头,“你这身体,需要好好休养。你的洞府离这儿有些距离,用我的飞花蝶回去吧。”
丁芷兰看了眼自己的小徒弟,云韵十分机灵的上前扶住了盛鸣瑶。
飞花蝶是丁芷兰的飞行法器,形状像是一串槐花绽放,浮在空中时又好似蝶舞蹁跹,漂亮极了。
因为样子好看精致又仙气飘飘,‘飞花蝶’这个法器在修真界女修之间十分出名。
可盛鸣瑶明明是玄宁真人的亲传弟子,却让医宗的芷兰真人送回洞府……这几乎可以说是羞辱了!
一时间,殿内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两人。
然而玄宁到底也不是那些庸俗之辈,实际上,他根本不在意旁人如何看他。
玄宁对着丁芷兰点点头:“多谢。”随后又淡淡开口:“漓安留下。”
沈漓安离开的动作一滞,驱动轮椅来到了玄宁面前:“是,师尊。”
盛鸣瑶管不了这些,搭着云韵的手上了飞花蝶。丁芷兰不知如何走到了她的背后,轻轻一拍,盛鸣瑶只觉得昏昏欲睡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脑中也混沌一片。
像是极度疲惫后,大脑在抗议,祈求自我修复。
“睡吧……”温柔的女声在盛鸣瑶耳畔轻叹,“你已经很累了,快睡一会儿吧。”
好……个屁!
这不对劲!丁芷兰她绝对有所求!
盛鸣瑶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脑中刹那间清明许多。
碍于修为压倒性的压制,盛鸣瑶无法挣脱这束缚,加之她本身身体确实已经到了极限,只能勉强睁开眼。
盛鸣瑶没有错过丁芷兰身上一闪而逝的错愕。
丁芷兰这人面冷心热,看着脾气不好相处,又懒惰散漫。可据什么观察,丁芷兰是般若仙府里对弟子最好的师父了。
都说医宗冷清无比、门可罗雀,可盛鸣瑶冷眼看着,医宗的外门弟子都比别宗的过得滋润些。
盛鸣瑶虚弱地挤出了一个小白花模式的惨笑:“求真人垂怜……不要……不要再骗我。”
说完后,她往后一倒,差点滑出飞花蝶,被丁芷兰眼疾手快地拉到了怀里。
丁芷兰心情很复杂。
盛鸣瑶这孩子,心境之坚韧,在这个年纪说是凤毛麟角、天纵奇才也不为过!
也不知道玄宁是怎么想的?要死要活地把人家带了回来,却半点也不教导。
丁芷兰轻抚盛鸣瑶的头顶,想起了之前玄宁与她传音入密,让自己乘盛鸣瑶昏睡时,取一滴盛鸣瑶的心头血。
修习这么多年,丁芷兰当然知道从道义上来说,自己理应果决地拒绝。
可玄宁亦是她的师兄啊!
是那个丁芷兰年少时顽皮闯祸,会在师父面前一言不发地承担下所有罪责、面无表情的让她闭嘴的师兄啊!
丁芷兰叹了口气,恍然间眼前又出现了那个腿脚不便需要坐在轮椅之上的沈漓安。
明明平日里是个那么恭敬有礼的孩子,刚才却也这般胆大。
罢了。
丁芷兰举起手又放下,终是没有动手。
***
盛鸣瑶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她的洞府布置风格极简,一切都向着玄宁真人看齐,如今盛鸣瑶只觉得寒酸。
“师妹醒了?”
云韵恰好端着药进门,见盛鸣瑶像是要起身,急忙放下药将她摁住。
“师妹快躺下!你身上的药我才换过,那妖兽毒素虽除,可容易留疤,你若乱动别惹得伤口再次裂开就不好了!”
盛鸣瑶听见这话,下意识伸手往自己胸口一摸。
唔,很好,没有纱布。
看来自己之前装可怜的话有点用处,目前心头血还是安全的。
盛鸣瑶喝下了药,这药一入口居然有股醇香,一点也不难喝,甚至有几分像是后世的大麦茶。
鸿泉花,虽不算极其难得,也是很珍贵的疗伤草药了。
盛鸣瑶试探着开口:“芷兰真人可有给我留下什么话?”
云韵张口道:“我师父说了,你如今有伤在身,需要休养一些时日,不要急着出门。”
盛鸣瑶靠在床上,冲着云韵眨眨眼:“就这些?”
谁知云韵领悟错了她的意思,脸突然红了,扭捏了两下,才道:“当日,多谢师妹出手相助了!”
盛鸣瑶:“???”
云韵真诚极了:“那日狂化妖兽突然攻来,我本想助师妹一臂之力,谁知反倒是师妹救了我,自己却伤得那么重。”
盛鸣瑶:“你把这些告诉芷兰真人了?”
云韵点头。
懂了。
盛鸣瑶瞬间明白为什么芷兰真人对她这般温和宽容了,原来是因为觉得欠了她个小人情。
接下来的一天,盛鸣瑶都是瘫在床上度过。反正定时有人来给她送药送饭,没有比这更逍遥的了。
直到第二日,沈漓安来访。
彼时盛鸣瑶正在和云韵闲聊,见沈漓安来,云韵笑着推了一把盛鸣瑶:“既然你有客人,我就不多留了。”
经过正殿那次,沈漓安为了盛鸣瑶顶撞师长一事在门派里传得沸沸扬扬,常云见大家注意力都在此,竟也没管。
于是,如今般若仙府中,几乎所有弟子都将沈漓安和盛鸣瑶看成了一对。
盛鸣瑶解释过几次,如今也懒得辩解。
“师兄来了。”盛鸣瑶扬起笑脸,“来这边坐。”
沈漓安依言坐在了离盛鸣瑶软塌边不远的木椅上,见盛鸣瑶似是要从软塌上下来,连忙阻止,语气温柔且不容置疑:“快躺下。芷兰真人说你需要好好养着,最近千万别折腾了。”
话音落下,沈漓安想起了玄宁真人对他说的话,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喜爱盛鸣瑶吗?答案是肯定的。
他喜爱朝婉清吗?答案也是肯定的。
他与盛鸣瑶相处了快二十年,因为玄宁的不负责,沈漓安甚至可以说是亲手将那时连路都走不稳的盛鸣瑶养大,两人怎么可能毫无感情?
可朝婉清呢?
同样是他的师妹,相处的时日甚至比盛鸣瑶还要多一倍。他们以前感情甚笃,朝婉清甚至是为了救他,才跌落入苍破深渊这么多年。
这是沈漓安时隔多年,再次看到了‘不完美’,撕心裂肺,痛苦不堪。
沈漓安第一次以轮椅出现时,顿时惹得一片非议,外头风风雨雨,说什么都有。
“听说沈漓安惹了魔教才被人暗下毒手。”
“嘿,听说是原先骏阳沈氏的仇家报仇呢!”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告诉你们啊,其实是被玄宁真人打的!因为他没看顾好他的师妹,惹得玄宁真人大发脾气呢!”
“不过一个女弟子……”
“唉,这‘仙府第一君子’从此不能站立而行,真是可惜了……”
每次听见这些,沈漓安都温柔地报以一笑,久而久之,人们觉得无趣,也就不说了。
他们说得都不对。
朝婉清下落不明,玄宁真人怒极,确实令沈漓安跪在雪地里足足跪了十日,导致两腿经脉堵塞,一到雨天就酸疼不已。
可断腿,沈漓安是心甘情愿的。
因为愧疚,也因为想要提醒自己不要忘记那时的无能和懦弱,沈漓安最终没有选择治疗自己的腿。
后来,玄宁将盛鸣瑶带了回来。
沈漓安借着喝茶的动作,眼神望向了躺在软塌上发呆的盛鸣瑶。
幼时,盛鸣瑶与朝婉清容貌极其相似,若不是年龄对不上,沈漓安险些以为玄宁真人真的去苍破深渊将朝婉清带了回来。
“她叫盛鸣瑶。”那时的玄宁与如今几乎没有区别,只是他看着盛鸣瑶的目光偶尔会柔和些,“以后,她就是你的师妹。”
没想到,越是长大,盛鸣瑶和朝婉清越是不像了。沈漓安想起玄宁的那些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