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2 / 2）

还是点点头，哈利拿起笔，一笔一划地在写字板上写下一个长句：

这里是斯莱特林的密室，有一条蛇怪，你是斯莱特林的后裔——的一部分。

其中的破折号被重重描过。

“你……早就知道？！”里德尔睁大眼睛，墨色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红光。

低垂下眼，沉默很好地表明了他的答案。

突然扯出一抹笑容，里德尔倒退几步，抽出魔杖指向对方：“知道吗，波特？你最大的失败就是让我看见了你的愚蠢。”

“自从跟着那个韦斯莱家的女孩来到霍格沃茨，我的目标就一直是你。原以为在邓不利多这么多年的‘照顾’之下，所谓的‘救世之星’肯定会进格兰芬多，这样我只需要一个机会就可以接近你，但没想到那个老蜜蜂竟然也会有算计不到的时候。你进了拉文克劳，想必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知道以后我对你的兴趣更大了，当然这也意味着我很难接近你。不过，命运对我显然非常眷顾，将那个克劳特家族的小儿子送到我面前。他很聪明，一眼就看出我的身份特殊，所以我也就不再隐藏什么，而是跟他做了个交易，让他把我带给你。毕竟他哥哥是你的室友，如果自己居住的房间里出现黑魔法物品，被誉为‘天才’的你肯定会有所关注。果然，我很快到了你手里，尽管很惊讶你居然会知道我是一个魂器。在明明知道我是什么的前提下，你竟还是如此不加防范，是盲目自大还是愚蠢呢？”眼里满是嘲讽，却在看到男孩时转为恼怒。为什么？听到这些事实，为什么这个男孩一点也不惊讶？是吓傻了（某猫：V殿，你觉得小哈会是那种会被吓傻的小孩吗？V：……（小哈在一边呈不二状微笑~）），还是……

收敛自己的情绪，他继续说：“面对一个几乎一无所知的人敞开全部的秘密，我该说，不愧是格兰芬多世家的后裔吗？当然要感谢你的那些书，让我了解到了很多东西，这样的我，融合灵魂以后将会变得更为强大，甚至连邓布利多都不会是我的对手，这一切都要感谢你，哈利·波特。那么，现在你可以来回答我的问题了：毫无任何超常魔法的婴儿，当年是怎么打败全盛时期的伏地魔呢？为什么你只留下一道疤痕——现在看来甚至并不清晰了——而伏地魔却几乎被完全毁灭了呢？”

你很在意？

看到哈利写下的简短的几个单词，里德尔的脸迅速扭曲了一下，重又回到英俊异常的样子：“当然，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顿了顿，他伸出魔杖，在空中写下自己的全名，接着，魔杖一挥，空中的字母改变了排列顺序（TomMarvoloRiddle→IamLordVoldemort），“伏地魔是我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哈利·波特……”颇为怀念地看着空中的名字直到它们消失不见，他回转眼神注视着旁边的男孩，“在霍格沃茨的时候我就已经使用这个名字了，当然，只有很少的几个朋友知道。你认为，我会一辈子都是用那个肮脏的麻瓜的名字吗？我的血液里流淌着高贵的萨拉查·斯莱特林本人的血，是从我母亲那里继承过来的。我难道会保留那个因为自己的妻子是女巫就抛弃她的男人的名字吗？不，我为自己另外取了一个名字，等有一天我成为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巫师，所有人都不敢念出我的名字！”

你在害怕？

“你说什么！”看到写字板上的字，里德尔终于释放出自己的愤怒，整个房间因为他释放的魔压而微微震动。

那么你呢，为什么执意要杀掉我，在我只是婴儿的时候？

“邓布利多没告诉你？”一瞬间的惊讶之后，里德尔张狂地大笑起来，“果然……是那只老蜜蜂的风格，谁都不会相信。”尖利的笑声充斥在房间里，通过四周石壁的反弹，将声音扩大了好几倍。过了一会儿，他收敛笑意，“你不知道吗？你是我命中注定的敌人。我不能允许有任何威胁到我的东西存在，所以，你必须死——虽然十一年前我失败了，但今天，历史不会重复。现在，回答我的问题！”突然拔高音调，声音里透着狠厉。

原来，你在害怕。

后脑勺重重地撞上附近的一根石柱，哈利抬起眼，对上一双愤怒的眼睛，黑色的瞳仁里闪烁着红色光芒：“你懂什么！”里德尔咬牙切齿地说，低低的声音饱含威胁，“你是巫师界的‘救世之星’，是霍格沃茨的黄金男孩，是所有人都喜欢的天才学生，是被众星捧起的月！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战前的孤儿院多么黑暗，周围的人如同看怪物一般投射在你身上冰冷黏腻的目光让你觉得自己比垃圾还要低贱，好不容易以为自己可以脱离那样的生活，好不容易以为有另一个世界可以接纳自己，可是第一个接触到的巫师却打碎我一切曾经有过的小小希望！是的，我也曾经有过幻想，现在想来不过是一个幼稚孩子的无聊，而我早已不再是那个孩子。你是拉文克劳，因此永远也不会知道一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混血巫师在斯莱特林生存有多艰难，尽管我就是斯莱特林本人的继承人。如果不拼尽全力变得强大，我或许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这个学校！你的父母都是所谓的英雄，他们都是为了救你而死，因此你也永远不会知道被父母双双抛弃是什么感觉！我一直以为母亲既然是难产死的，就不可能是巫师，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她根本就是抛弃我！为了一份一厢情愿的所谓感情！为了一个明知道她怀孕却依然狠心扔下她跑回去过富裕生活的低贱的麻瓜！她宁愿去死也不愿为自己唯一的儿子留下来！所以我要变强，强大到所有人都不得不正视我，强大到所有人都不敢再对我魔杖相向，强大到所有人都无法再疏离我！我要把自己的名字刻进所有人的灵魂，让他们一想到就闻风丧胆！所以我不可以失败！这些，被好好保护起来的哈利·波特永远也不会懂！”

被紧紧压在石柱上无法动弹的男孩安静地听完他的话，碧绿色的眼眸沉静地注视着他眼里的光芒。愤怒的、痛苦的、疯狂的……都是一闪而逝的感情，但是那样鲜活，比起总是带着微笑面具的他，或许这才是最真实的，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我不知道。」干净清澈的童音落下来，散开在因强大魔压而躁动不安的空气里。宣泄完自己情绪的里德尔怔了怔，看到男孩再次垂下的眼帘。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在意。」轻轻推开从自己说话起就没有再那么用力压住自己的男孩，哈利站直身体，顺手整理好略显凌乱的长袍（某猫：大大们，要和谐~），「用表面的强大来掩饰内心的脆弱，究竟是谁，更天真呢？（小哈：本来想用愚蠢的……）」

没有听懂男孩的话，但清澈甜美（囧~）的声音使里德尔渐渐平静下来。心底闪过一丝惊慌，从来没有谁，会让自己像刚才那样失控，也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让自己说出上面那些话，这个男孩，这个男孩，果然是自己命定的敌人吗？

收回失控的魔力，里德尔注视了一会儿在写字板上奋笔疾书的男孩，断定他不会很快结束，于是走到对面的一根石柱边靠了上去。

他不是第一次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观察男孩。在波特家的书房，有时候看书累了，他会抬起眼看一眼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安静翻书的男孩。他总是身形笔直，只坐椅子的1/3，一整夜一整夜姿势不变。有时候他也很好奇，不仅仅是对这个空间。看一晚上书有多累自己清楚，在那之后他是怎么应付一整天的学习的呢？从格兰芬多的那两个孩子那里他了解到，因为男孩的优异成绩，所有教授都给了他额外的作业，使他仅一年级就过得像五年级的生活。越接触，越觉得哈利·波特是个谜，一个，仿佛一生无解的巨大谜题。

回过神，哈利已经站到他面前，将手里的交流工具递给他，低垂的眼睛隐藏起全部的情绪。

我已经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情。我的记忆，从一个人开始。那年我两岁，他趁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来访，告诉我我应该继承自己的家族。我无法信任他，所以拒绝了。然后他一个魔咒把我送进了黑暗。我在那片黑暗里停留了很久，从一开始的恐惧惊慌到后来的平静淡定。两岁的我很天真，天真地以为不管是怎样的黑暗，总会有光明在不远的前方。所以在最初的迷茫过去之后，我开始向前奔跑，向着自以为一定会有的光明出口。渐渐开始觉得累，在那个连自己也看不见的地方，由跑改为行走，日复一日，直到希望被一点一点掐灭。然后就只是麻木地行走，很累却不敢停下，就像你所说的，愚蠢，只属于孩子的愚蠢。后来有一天，我终于学会放弃，原地停留下来不再做无谓的挣扎。那时候我知道，所谓的光明只是骗骗小孩子的童话，这个童话，永远不会属于我。

环境能让人习惯任何事。我渐渐习惯在黑暗中的生活。其实没有什么生活，在那片黑暗中我不需要吃饭喝水，也不需要做任何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漫无目的又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时候的我，只是在黑暗中学习注视自己，试图看见自己在黑暗中的轮廓。又过了仿佛很久，在某一天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的光线让我猝不及防。眼睛习惯了黑暗，就再也无法接受光明。

接着我发现自己被剥夺了和别人交流的能力。看到姨妈他们惊讶防备的目光，我无法平静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所以我逃走了，逃回自己毫无印象的小小房间，在布满灰尘的小小角落紧紧蜷起身子。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地板上，我曾经盼望的光明，离我只有一步之遥。

第二天我才发现，那个人在桌子上留下了这块写字板，可以把我写下的文字转化成英语。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魔法，只知道，并不属于欧洲的任何魔法体系。

很快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天未亮就起来准备早饭，等其他人都起来之后去门口取信，吃很少的东西然后去洗碗、整理厨房、打扫房间和花园，做完全部家务如果还有时间，可以去不远的图书馆借书来看。显然，没有任何交流。最开始的几个星期不敢睡觉，因为一闭上眼睛就会重新回到那个空无一物的黑暗空间里，所以总是利用晚上的时间，借着窗外的月光看书学习。我也会害怕，害怕失去，所以总是让自己忙碌着，仿佛这样就可以证明自己还在生存。

上学以后会被其他学生欺负，表哥让学校里没有人会和我成为朋友，甚至，连最基本的交流也无法进行。不管多努力都不会得到承认，因为没有老师会喜欢自己的学生是不会说话的哑巴。考试永远不及格，我写不了英语，所以无法回答任何问题。弗利维教授说过，拉文克劳以灵魂热爱知识，可是掌握知识以后呢？我不知道，所以我只是看书学习，即使对我来说毫无意义。至少这样，我知道我还在生存着。

但是为什么呢？

不知道。

只是，也不想死呢。

我和你不一样，里德尔，我早已丢失了孩子般争强好胜的心理，早已埋葬了和周围一切抗争的热情。在永恒不变的黑暗里，在即使醒来以后，每天晚上都会重新回去的黑暗里，将一切棱角磨成圆形。所以我不会像你那样在乎某件东西，不会为了什么而努力，也不会，看不见自己的心。我已经不会再害怕失去，因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回到黑暗里。死亡或者未知，都不会让我再产生一点点恐惧。所以我不像你，害怕失去力量，害怕失去生命，害怕失去别人的注目，害怕，在历史的长河里，消隐无踪。因为曾经没有，所以拼命努力去得到，又因为紧紧握在手里，害怕再度失去。所以我不会懂你，也不懂，究竟是我愚蠢，还是用表面的强大来掩藏内心的脆弱、甚至连自己也欺骗的你，更加孩子气。

归根到底，你只是不信任自己。

里德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这么长的一段话（某猫：汗……这是一段话……），只是在看完的时候，不自觉地问道：“我杀了你的父母，不恨吗？”

抬头看到身边的男孩摇了摇头，确信他已经看完之后，拿回自己的写字板，擦掉密密麻麻的字迹后填上新的、很短的一句：没什么值得恨。

不够强，所以死去。

面对还没有回过神的他，哈利又写下一句话，里德尔认出这是男孩在第一次见面就写过的：

你的过去，你的未来，都与你无关。

*******

哈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伏在桌前睡着了。揉揉眼睛爬起来，他看到旁边的日记本还打开着，上面只有几个字：

或许，你是对的。

温和地微笑起来，男孩合上日记本，将他塞到箱子里，哈利抬头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然后他拿出课本放进书包。今天是期末考试的第一天，因为它的特殊情况，需要比别人早到教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