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图穷匕见(2 / 2)
李信说的轻描淡写,其中凶险,只要做过一任父母官的都可猜得出一二,尤其像南京这种南方大城,城内民宅房舍鳞次交叠,一旦火势大起,控制不及便会蔓及全城。
但南京失火并非今日所言主旨,吴祯显然对张方严的慢节奏开场白有些不满和急躁,便清了清嗓子,单刀直入:“天下不太平,留都失火且不算,连今上圣旨都被流贼野寇劫掠了去,实在是我辈臣子之奇耻大辱啊…”
只是此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何腾蛟现在虽然被张方严以公文调至扬州任淮扬兵备道,但他毕竟曾为济西兵备道,传旨天使被害的济宁正在其辖境之内。奇耻大辱之言,使何腾蛟大有愧意。
吴祯好像全然沒注意到何腾蛟的尴尬表情,又继续追问李信,“不知镇虏侯对此如何看啊?”沒等李信回答,便又不阴不阳的补充了一句:“此事众说纷纭,不知镇虏侯以为哪一种说法靠谱一些啊?”
李信情知吴祯这是有意刁难,又看了一眼张方严,心道此一问只怕绝非张方严所愿,便将一块牛肉塞入口中,含糊不清道:“传言不可信,为官者须以实证为根本,如果也学着那些乡野莽夫以讹传讹,岂不是愧对了皇恩,愧对了这一身的官服与乌纱?”
言罢,又是一碗酒进了肚腹之中。
吴祯想要直击李信要害,却不想被李信夹枪带棒的给骂了回來,还直把他比作乡野莽夫,说他罔顾圣恩,愧对头上乌纱,这对一个自诩忠君文臣,的确是难以言说的侮辱了。
对此,吴祯那肯轻易吃了亏去,正待反唇相讥,却听张方严道:“捕风捉影的事,的确做不得数,这一点老夫赞同镇虏侯的说法。摒弃谣言,稳定大局,才是当务之首要…”
直到此时,张方严才抬眼直视着李信:“不知镇虏侯以为然否?”
“阁老金玉良言,自是以稳定大局为当务之急…”
张方严对李信的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
“多事之秋,又雪上加霜,为人臣者不能为主上分忧,实在无颜以对。今次大运河断了,流贼肆虐于山东齐鲁之地,老夫曾派人做试探攻击,均惨败而回,不知镇虏侯可有应对良策?”
李信亦直视着张方严,打算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的真正目的。只不过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有着太多的内容,一时间竟难以分辨,哪个是为真,哪个又是虚张声势。但总归不能顺着张方严的话说下去,便对了。
此时的李信肉以吃足,便再喝了一碗酒來解渴,只是这种未经发酵的米酒却是沒甚劲道,直与喝水一般。
“依阁老所言,当务之急乃是恢复南北交通,不知李信说的可对?”
张方严点头。李信继续道:“流贼势大,并非一日可剿,但南北交通又一日不可断,既然如此何不以海路取代运河?如此可解燃眉之急。”
李信的说法的确出乎张方严意料之外,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打着饱嗝的将军,暗暗思量着,以海路暂时取代河运或许真是一个不错的应急之法。但他今日志不在此,自然不能任由李信将话題扯远。
“山东乃朝廷勾连南北之要地,不可久留贼人之手,老夫欲北上驱逐逆贼,打算以镇虏侯哦为帅,不知……”
李信一阵冷笑,只怕这并非图穷匕见,张方严一定还有后招。于是他也不急于表态,而回做出了一副耐心倾听的模样。张方严在李信那里沒能得到回应,竟问了一句令李信大为恍然的话。
“镇虏侯觉得淮扬兵是否可造之才?堪与流贼一战?”
这才是真正的图穷匕见吧,直到此时此刻,李信终于弄清楚了张方严此番令自己前來赴会的根本目的,所为者无非如先前一般,沒断了谋夺三卫军权柄的念头,而这一回不但要夺了军权,只怕还惦记着三卫军那百万石米粮吧。
李信的猜想在一瞬之后就得到了印证,扬州知府吴祯阴着脸笑道:“阁老打算以镇虏侯为淮阳总兵,统管淮安、扬州两镇兵马,入山东剿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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