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 109 章(1 / 2)
明黛没有被刁难。
许是因为还未定罪,她被带到一间挂满刑具的审讯房,而非又脏臭挤的牢房。
官差没为难她,甚至比刚才拿人时温柔许多。
“大人开堂审问前,还请娘子委屈于此。”
明黛没坐过牢,这地方透着难闻的血腥气,她觉得恶心难受。
待这里只剩她一人,为了让自己分心不再害怕,她仔细思考起这件事。
她和解桐不是第一次私下见面,今日也是为了道别。
解潜成偏偏在今日发现了她们往来,太过凑巧。
他离开时,解桐是一起追出去的,那她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官差说她买凶伤人,还有人证。
这就更奇怪了,有人亲眼看见她买凶伤人?
事情越想越古怪,但古怪越多,越有可破之处。
明黛摇摇头,稳住心神。
秦晁一定会为她洗清嫌疑。
……
秦晁没去岐水。
他跟了解爷多年,太了解他的性子。
解潜成再不济也是他的独苗,若非他骨子里更看重子承父业,也不会有解桐的闹腾。
解爷在气头上时是没有理智的,他此刻去岐水,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且,这事来的突然又古怪,但稍一细想,并非毫无端倪。
他去了扬水畔找景珖。
自从他离开岐水至今,解爷从未撕破脸。
他在岐水,永远都留着一份人情,也随时可以回到这里。
解桐再怎么能干,解潜成作为解爷唯一的儿子,在他心中始终占据一席之地。
动了解桐,解爷会生气追查,但动了解潜成,那就是动了他的命。
而他与解家的情分,这条永远的后路,也会跟着断掉。
黛黛被污蔑,绝对和景珖脱不了干系。
因为他拒绝了景珖的要求,不愿接近齐洪海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景珖知道,明黛就是他的软肋。
秦晁报了名讳,坐在厅内等候。
男人眼中全是冷冰冰的寒意,仿佛虽是能淬出冰。
这笔账,他记下了。
……
“这么快就找来了?”明媚窝在座中,托着腮,“看来他真的很急呀。”
景珖脱了衣裳站在衣架边:“过来。”
明媚看他一眼,慢吞吞的起身走过去。
景珖指了指衣架上挂着的会客服,朝她张开手臂:“帮我穿好。”
明媚悄悄翻了一眼。
可她现在有求于人,还有关键的事没处理,只能乖巧。
她拿过他的衣裳,在他抬臂转身的配合下帮他穿好。
明媚草草一套,胡乱系两下就开始邀功:“我长这么大还没替人穿过衣裳!”
景珖笑着“嗯”了一声:“那你要什么奖励?”
明媚环住他的脖子:“我姐姐,你把她送来!”
景珖抬手抚上她的脸:“小祖宗,那是官府带走的人,岂是我说要就能要的。”
话音未落,面前的少女已垮下脸来。
“先前我们说好的,姐姐进去之后,你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送来我身边!”
“你说话不算话!”明媚恶狠狠地瞪他,把给他穿好的衣裳全扯开了。
景珖忍俊不禁,一把将人捞到怀中。
“知不知道,随便脱我衣裳,会有什么后果?”
明媚气都气不过,哪有功夫同他在这耗着。
她大大方方翻他一眼:“外头那位怕是要急的烧起来,你却在这……”
发骚!
景珖笑容淡去:“你心疼他?他可是你姐姐的男人。”
“呸!他也配?一个入赘都被赶出来的商门庶子!”
她这才冲景珖露了笑,捏着指尖处道:“他在你眼里,不过蝼蚁大小,捏死他还不容易?赶紧去见他,只要他答应你的条件,无异于去送死,我就再也不担心他缠着姐姐了!”
景珖笑了一下,冲她再次抬手。
穿衣服。
明媚不情不愿的帮他穿好。
见她又不高兴起来,景珖这才没再逗她。
他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放心,姐姐那边我已安排好,很快就给你接来。”
明媚偏头:“多快?”
景珖对镜整装,淡淡道:“不是要拿着个同他讲条件,演戏也要演全。总该他答应下来,我才能付诸行动。”
明媚眼珠轻转,静静地看着他出门离去,眼中升起几分冷冽的笑意。
好姐夫,你既这么有能耐,可千万别叫我失望。
姐姐你就别想了,但这个男人可以送给你出气,算是弥补叭。
要打还是要杀,就看你有多爱我姐姐了。
……
夜色渐渐暗下来,刑房中渐渐变得阴冷。
明黛坐到晚上,终于有人来了牢房。
她下意识警惕,只见自外走进来一个纤瘦的人,宽大的披风裹得严严实实。
兜帽拿下时,明黛微微吃惊:“夫人?”
县令夫人竖手嘘声,然后屏退左右。
“你的事我已听说了,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只能同你长话短说。”
明黛正色道:“您请说。”
县令夫人沉下气:“我嫁给大人多年,见多了这里的帮派争斗。”
“此事,你大有可能是被卷进去了。解决的关键,还在于你丈夫。”
“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你进来之后,很快有人来为你打点。”
“我来这,也是大人让我转告你,你应当很快能出去,这里不会有人为难你,别怕。”
明黛眸色一厉:“夫人可知是什么人从中打点?”
县令夫人摇摇头:“此事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她显然不欲再多说,转身让人把棉褥和热食送进来。
“这几日,就委屈你了。”
明黛自知情况被动,只能和声道谢。
她又在这里呆了两日,如县令夫人说的一样,没有人拷问她,饭食送来都是热乎的。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不安。
直到解桐悄悄来到这里。
当日解桐帮着解爷主张在望江山修庙修坟,在官府面前很是露脸,攒了些人情。
解潜成的事发生的太突然,她也是稳住了父亲之后才找机会打点进来。
不必明黛过多解释,解桐已抢先开口。
“月娘,外面已经乱套了。”
“秦晁现在就是齐洪海的一条疯狗!”
“我爹尚且还没找他,他却在短短两日内砸了岐水半数的场子!”
“我原以为他会想尽办法救你出来,可你在这里,他却在齐洪海那里花天酒地!”
明黛的眼神空了一瞬,当即想到了景珖。
景珖那日找秦晁,就是为了让他打入齐洪海的心腹地带,助他扫除内忧外患。
此事一定是景珖所为!
所以……秦晁还是答应了?
他不惜断掉自己所有后路,为齐洪海卖命,去取得他的信任?
可齐洪海哪有那么容易相信他?这根本就是去送死!
解桐仔细打量她,低声道:“月娘,你不想留在这里吧?”
她握住明黛的手:“你知道我一直痛恨解潜成母子的。”
“他有今日下场,我高兴还来不及!”
“可……可下手的人把他打废了,我爹气的一病不起。”
“你是秦晁的妻子,我执意救你,恐怕无法服众。”
“月娘,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秦晁指使的?”
“会不会是……秦晁利用了你?他让你顶罪,自己却借此作为投名状靠拢齐家?”
明黛眼神一动,望向解桐。
解桐以为自己的猜测刺痛了她,进一步道:“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月娘,如果真是秦晁设计了你,你可以反口的。只要你说出他是主谋,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他,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让他进来!”
明黛听着这番话,心中如窒息一般难受。
为什么只要发生一些事,外人就能轻易将秦晁想的不堪?
他明明已经努力去做得更好,为何老天总要和他开这样的玩笑?
“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明黛吼出声来,眼亦红了。
解桐一怔,没有说话,甚至藏了几分讥诮与失落。
此时此刻,睿智聪慧的江娘子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个被情爱所伤的小妇人罢了。
她既不愿指认秦晁,解桐也不打算勉强,起身准备离开。
“解桐,时至今日,你的话还算数吗?”明黛抬起眼,神色沉静。
解桐回身,明黛直直看着她:“之前你一直调查齐洪海,如今又有香怜在手,若要发难反击,有没有把握?”
解桐神情变得严肃,她没有摇头,算是默认。
其实,她原本打算来策反明黛,有她在手,说不定能卸了秦晁这个左膀右臂。
届时再反击,胜算更大。
得了明黛提醒,她已有针对性的查了很久,而后,明黛更是送了香怜给她。
那个女人知道不少东西,对她来说的确是意外之喜。
她也懂了,所谓的“说话算数”,是她们在扬水畔献艺那日的约定。
明黛帮她稳住解家,她答应明黛一个请求,各取所需。
明黛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给我纸和笔。”
解桐怔了一下,犹豫着在外间认罪画押处找来纸笔给她。
明黛飞快动笔,写好后交给解桐。
解桐看着她所写的,不由愣住:“你……”
明黛把“密信”折好交给她:“而今,到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明黛毫不动摇:“只要你履行诺言,你我互不相欠。”
解桐实在不懂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娘子,真要继续坐牢吗!?
“你不求别的?哪怕你借着这个诺言,要我现在带你出去,我也不会食言的!”
明黛捏着帕子低头擦手,抬首时,已全无刚才怒吼的激动模样。
她认认真真,一字一顿:“秦晁会来救我的。”
……
“呕——”凌江江畔,秦晁喝了一晚上酒,出门冷风一吹,胃里立马翻滚。
他趴在江边吐了起来。
胡飞眼眶都红了:“晁哥,你这样会把自己喝死的!”
秦晁翻身坐在地上,已经吐到脱力,“孟洋还没有回来吗?还没有人来吗?”
胡飞完全听不懂:“老孟不是去江州了吗?什么人来啊!你要见什么人,我去找!”
秦晁一个大呕,吐得只剩酸水。
他撑在地上的手掌紧握成拳,抓起一把砂石。
他一直知道,自己生来就是老天的玩笑,它从不眷顾他。
是因为有了黛黛,他的人生才有了光彩。
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你连她也要欺负……
她不是你最宠爱的天之娇女吗?她生来,不就是受你偏爱的吗?
难道只是因为和他这样的人扯上了关系,所以就要连她一并戏弄?他跪下来求景珖收手,将黛黛救出来,可景珖的要求很明确,他必须有资格进入齐洪海心腹地带,她才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