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二章 逢雨(1 / 2)
如若这景妃在天有灵,她可愿意看见这一切呢?傅未时曾觉得自己苦不堪言,如今看来,那一辈子,究竟又有谁好好地活过……
此间再去看,竟当真是大梦一场,而这身边人,不过是与她一块入了梦似的。
如今梦醒了,原是皱蹙一团的云锦被人骤然拉开,得一声脆响,人也清明些许。
只现下梦境还在酝酿,她又可以做什么。
“你我皆已是时局中人,但看你意愿,我定陪你。”男人的声音响在耳边,便是承诺了。
傅未时猜想过千百个理由,皆不及今日所闻所见,颓然间瞥见那祠堂一隅,清冷又倔强地爬上了青苔,绿得深邃。
许久,韩玄章才听得面前女子道:“你我虽已入局,却为时尚早。韩门十九口的仇,姚铎老将军的仇,不可不报。”
没有给他回应的机会,傅未时直直道:“你莫要说罢了,韩家军的心,不可寒。如今既知晓一切,无辜的人,当该救得。”
“至于我,”傅未时兀自笑了笑,“韩玄章,你知道我为什么跟着你那么久长的一辈子吗?”
“……”
“因为我隐约猜到,是我们傅家欠了你,是我爹欠了你,父债子偿,我当该还得。”还有,我是真的爱你,许是因为那西山一眼,许是因为那梦魇里的温暖,许是因为那无数次挡在我面前的坚毅背影……
“不是你。”
“不是我,确实,我又能还上多少,还着还着,这心便就丢了。”傅未时摇摇头,“我本就是傻子,这一世,不若也继续做点傻事罢。”
韩玄章心疼,只沉声问道:“那你的仇呢?”
“我么?我当如何?杀了傅煜?还是杀了上边那一位?”傅未时收了笑,“上边那位的仇,是你的,是傅煜的,是整个大兴的,不是我的。傅煜的仇,我已经不计了,他的执念,亦不是我的。”
“便就是你——”
韩玄章怔怔瞧她,连呼吸都急促,却只见那人更轻地摇了摇头,落了半扇帽纱,傅未时:“便是你,也只是曾经那人。如今我能这般与你一起,当是做了许久的努力,我无法面对曾经的自己,更不想面对那个你。”
“所以,就到此为止吧。”傅未时终是能正视他,“到此为止,你也不用刻意善待于我。”
“不是刻意。”不过从心耳。只是韩玄章未言,只这一句便就默了。
傅未时看了看外间,天气确然是有些差了,这才将帷帽重新遮好,立在门前与他道:“韩将军,如今,我也想做一次那执子之人,好好下一盘和棋,你可愿陪呢?”
眼神陡然一亮,男人转身瞧过去,隔着纱幔,轻轻一笑:“自当奉陪。”
二人并肩出来,天色暗得毫无来由,分明昭示着一场大雨。马车停在树下,车夫是韩府家丁,此番见二人过来,赶紧跳下来等在一边。
“爷,少夫人,快落雨了。”
合陵离着京城还有好一段距离,傅未时扭头:“你可知道近处村落?”
男人想了想:“有一个。”
“那先赶过去那边躲了雨吧。”
“也好。”
一行说着,已经起了风,刮得车上帘卷,二人进去的下一刻,便就有雨点砸下来,外间人打着马,虽是狂风,却依旧行得妥当。
果然是韩府出来的人。
外头应着风雨,里间却自安稳,傅未时有些担心外间人,频频透过那随风掀起的帘子往外看去。
韩玄章自是猜到她心思,替她又压紧了帘子:“寒山是赶车的好手,便是行军打仗擎着旗子驾了战车也当得,若是连这等风雨都受不得,也不配当我韩家军。”
闻言傅未时才想起那战场景象,终是随他将那车帘扎实扣上。
伸长的手臂探过她脸侧,傅未时微微往他那厢歪斜了点,听得他继续道:“倒是你,本就常有头疼,还是勿要吹了风。”
他竟是知晓的?傅未时仰面,不想车马突然一震,冲撞得整个人直直扑进了一个暖热得怀里。
男人的气息,熟悉又陌生。傅未时下意识伸手便就抱住了他的腰,才控制住了冲势,没有将人扑倒了去。
韩玄章本只是上前与她关窗子,前一刻才刚夸过寒山,没曾想下一刻便就破了功,右手还顿在帘布上,左手几乎是本能地按住了身上人,背部直直撞上了车厢。
许是没反应过来,怀里的人没有第一时间撤走,反是腰间一紧,她的手环上来,攥得有些紧,贴得便就更近了些。
两人似是静止,还是寒山的声音突然响起:“爷,少夫人,属下该死!”
里头静了一刻,才听得男人声音:“怎么了?”
寒山抹了一把面上雨水:“軎辖突然断了。”
车内,傅未时已经重新坐好,这才发现车马果然已是倾斜,男人在一旁蹙了眉头,而后突然躬身打帘。
傅未时跟着要出去却被人按下,韩玄章默了一刻:“雨大,你在里头就好。”说罢跳下车去。
车轮固定的地方果然已经断了,车轮隐隐脱了框,整个车都歪了。
寒山立在雨中:“前一段坎坷,应是行得太快,属下这就回头去找部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