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1 / 2)
第四十四章
话说,周花来了周府,钟毓感觉府中有点变化了。
钟毓素来无事喜欢待在府中住处看书。周云凤也是如此,他们俩的喜好差不多,钟毓与周云凤在一块后,便也经常挪去阁楼待着。
与周云凤一起,就算是无事腻歪在一起,也觉得欢乐无事。
然而,周花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两个中间。偶尔开口说话,钟毓都会被吓了一跳。
这日,周云凤外出,钟毓一人在府中。她正与往日一般,算好了周府的账目后,便去了周云凤的阁楼看书。
看到最入神,一碟白玉糕便出现了。
钟毓愣是吓了一跳。
周花正端着白玉糕站在她身后。也不知几时走了木梯上来,竟然悄然无声,那老旧的木梯还不会发出“咯吱”的响声。
钟毓抚着胸口,喘了一大口气,才忍不住说道。
“周花,其实你下次出现能不能先弄个动静让我知道你来了。不然,你每回这么无声无息靠近,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周花一双吊俏的眼眸扫向钟毓,笑了。
“要周花说嘛,是您的胆子太小了,周花这不是怕打扰到您看书才不敢出个声响嘛。您就因为周花这样而吓到了,那您如何在府中待了这么久?”
钟毓这下愣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如何在府中待了这么久,说得似乎有洪水猛兽般可怕。
周花眼珠转动了下,又“嘿嘿”地抿嘴一笑。
“看您这般模样,公子估计还没跟您说这府中上下的情形吧。”
周花把那盘白玉糕塞到钟毓的手里。
“您先吃块糕点垫垫肚子,不然怕您等下会饿到了。”
周花一脸神秘兮兮,钟毓更是一头雾水。但是,她还是吃了块白玉糕。
周花的手艺不错,这白玉糕入口冰爽却不甜腻。
待钟毓吃下后,周花走到了阁楼的窗子旁,当着钟毓的面将阁楼那一排窗子打开。
“您来这么久,估计还没看清楚整个周府的模样吧。周花之前在这里待过,也熟悉这里。您不觉得奇怪,为何这里仆人这么少,一到夜里便看不见人影了吗?”
今日没日头晒着,阁楼有些阴暗,周花背对着窗口,脸被挡在黑暗中,钟毓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汗毛倒竖。
经过周花这么一提,钟毓想起周府确实是这么回事呢。
周花瞧见钟毓的表情,又是一笑。
“这个宅邸原本也不是我们大周家的,几百年前这里的主人全家被闯入的贼人杀死,才到了我们大周家这里。公子应该也跟您提过我们大周家的情况吧。我们祖宗本就是通宵阴阳之术,镇压了这里的恶鬼,才换了这里一带人家的平安。”
钟毓听着,才道。
“那跟府中仆人少的原因有关?”
“当然。”
周花指着窗外。
“能做我们大周家的仆人也不是一般人,原本招了很多仆人来打理这里,但都受不住,那恶鬼虽被镇住了,但这里常年阴气森森,心智不定的人便会被迷惑。过了不久,不少仆人都相继病逝。当时的家主无可奈何,只能用了其他的法子来打理这里了。”
“什么法子?”
钟毓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周花的头微微转动了下,脸上的表情在日光下若隐若现。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那些仆人是病死在这里的,那些亡魂可不知自己已死的事实,当时的家主便让亡魂继续留在周家,像以往那样,该做什么便做什么。那些亡魂有些特别,白日可出现,夜里因为恶鬼的阴气渗出而无法控制便被家主收入了骨灰坛中。”
钟毓原本手上还拿着一杯茶,这茶还是府中的仆人递给她的,这时钟毓可不敢再喝了,连忙放下了那茶。
也不知是她听岔了还是,钟毓想起往日。
每日早晨她推开门,那送饭的仆人便提着食盒站在门外。当时还不觉得奇怪,现在想想,那仆人的脸是那么苍白无血色。那仆人也不会,脸是僵硬的。
每回待她取过食盒,再抬头望去,那仆人便不见了。
若周花说的是真的,那仆人恐怕不是走了,而是还在原地站着,只是钟毓看不见他。
钟毓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她缩了缩脖子,手微微发抖。
她的娘啊。这事遇上一回便足够她喝上一壶了。
钟毓看了看周围。
说不定那送茶的仆人还站在她身后呢。
想想就后怕。
“别担心,他们做完了自己的事便会回去他们待着的地方。”
周花看出了钟毓的担忧,随口便解忧了。
“公子应该还没跟您说另一件事吧。”
周花从窗口走了过来。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消失了的,看着钟毓的眼神待着审视的意味。
“什么事?”
钟毓疑惑地看周花。
周花走到离钟毓跟前,继续道。
“看您与公子这般要好,是否有打算与公子后半生之事呢?若有这念头,您可知道,公子身为大周家的当家,您可是要入赘到我们周家的?”
入赘?
钟毓一愣。
这事,她没有听周云凤说过呢。
周花悄悄打量着钟毓的神情,见她一副吃惊的模样,便知晓了答案。
“您不肯入赘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这世间的女人除了一贫如洗才会肯入赘。周花跟您说句真心话。您若是不想入赘,那便早早断了我家公子的念想。早点断,便少了伤心。我家公子本就心思单纯,您若是犹豫不决反而会伤了大家的情分。那样,周花对您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话刚落下,钟毓便觉得脖颈一紧,气息不稳,极为难受。
一阵恐慌突然自内心涌出。
这周花对她是动了杀意。
钟毓连忙朝周花摇头。
“不……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啊。”
钟毓艰难地将一句话拼凑喊出口。
过了会儿,钟毓便不觉得难受,呼吸通畅。
她喘着粗气,摸着难受的脖颈,缓慢而有力地说道。
“在下喜欢的是周云凤这个人。入赘与否,对在下都无关紧要。若是不入赘,便难以与他相守,那钟某人便是入赘也何妨呢?”
今日方知,平日笑嘻嘻没心没肺之人耍狠起来是一点都不留余地的。
钟毓觉得自己是看走眼了。
周花脸上的阴沉之气散去了些。脸上又微微带着笑,却是皮笑肉不笑。
“周花觉得您跟我家公子一点都不相配,即便您甘心入赘也是高攀了我家公子。您不知我家公子为了活到今日,可是付出多少。”
周花说。
周云凤并不是甘心当周家家主,而是被逼的。
他生来便恶灵缠身,当时周家的术士给周云凤算过命。预言周云凤命不久矣。
果真,周云凤五岁那年差点便早逝了。
周云凤曾被水妖抓入水里,可不知怎么便活了下来了。周云凤的命数也是在那个时候改变的。
也因为这点,当时的周家家主才会将周云凤抱到本家亲自抚养他长大,后来便顺势继承了周家家主的衣钵。
“这里面的苦头,可不是您这样的普通人可体会的。”
周花变脸极快,这会脸上无一丝笑容,极为严肃。
钟毓原本被他吓到,但一番话下来,她却渐渐理解了周花的用意了。
周花虽一直在威吓她,但话里话外却始终未离开周云凤。表面是凶巴巴,实则却是为了周云凤好。
为了测试她是否能经受得住。
扪心自问,钟毓说没吓到,那是假话。但细细一想,她忍不住会想象当时周云凤小时候的模样。在那样陌生的地方成长,估计不会开心和轻松到哪里去。
钟毓看着面前的周花,嘴角一勾,却是笑了。
“周花,你跟了你们家公子多久了?”
周花却道。
“公子活了多久,周花便活了多久。周花与公子是一起长大的。严格来说,周花本就是一个亡胎,是借着公子爹爹的寿元而活下来的。”
钟毓觉得有些头疼。
真是费解。
从周花嘴里说出的事情,每一件事都这么令人难以理解。
午后,周花带着钟毓去了后院,那些亡仆生前歇息的地方。
那个地方收拾得很干净,似乎一直有人在那里住着。
周花说,这块地方一直有亡仆在打扫,他们在继续生前所干的工作,生生不息。
钟毓跟着周花,点了香上香。烧了元宝与蜡烛,便是正式以主人家的姿态慰问了这些亡灵。
“那他们几时会离开去投胎呢?”
“到他们离开的时候自然便会离开。”
周花又恢复了往日的笑意。朝钟毓弯了弯腰,便嚷着要去厨房忙活而跑开了。
看着周花离开的身影,钟毓有些头疼。
她没有回阁楼,而是回了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刚才周花的一番话下来,钟毓后背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此刻味道难闻到她都想吐了。
这个周家果然是恐怖。
钟毓换好衣服,便外出了。
到了外面,钟毓才像活过来般,舒服地叹了声长气。
街上熙熙攘攘,好生热闹。与周府的冷清截然相反,更加令钟毓时不时地想起周云凤。
也不知,当时年幼时周云凤在想什么。
也许,跟她一样,吓得魂不附体。
钟毓在街上没有目的地走着,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到酒仙庙门口了。
这地方还是当初她与周云凤相遇的寺庙呢。
这会门口并不冷清,如当时那般,酒仙庙的凉亭里摆满了很多盆花,不少成双成对在凉亭里站着。
钟毓走近了些,才发现他们在选盆栽。
钟毓看了看那些花,花农又增加了不少花。
她蹲在一盆牡丹花前。
这牡丹花还没开花。
她想起她之前给周云凤的那盆花。进周府后,周云凤每天都会给那花浇水。到了后来,周云凤没空她就自发地去顶上这花农的位置。
不过那花前阵子凋谢了。
钟毓出凉亭的时候,她的手上还抱着一盆牡丹花。
那是跟花农买过来的。
走到酒仙庙街口时,她的脚步便停住了。
灯火阑珊处,周云凤俊美的脸在路人灯笼光照耀下烨烨发光,白皙如玉,美如画。
今日,周云凤只着一身暗色锦衣,似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钟毓抱着花,傻傻地看着周云凤。
周云凤已经挪步走至她跟前了。
“你怎么抱着一盆花呢?这花哪来的?”
钟毓一愣一愣地看着他。
“跟花农买来的。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钟毓脑海里,是她想象中的周云凤。
那是一个很小的小孩子。
在水中挣扎着。
从双亲身边被抱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孤独而寂寞地长大。沉默寡言地接下本不属于他的包袱,准备以此过完他的一生。
我们公子性子原本并不是这样。他喜欢笑,哭起来也完全不顾形象。
你若是走近了他的心,他便会露出原本的面目。
请以后好好待我们家公子吧。
周花的话时不时便会在她脑海中响起。
今夜是酒仙庙的放生诞,漆黑的苍穹上烟花慢慢上升,到了最高之处“砰”的一声便炸开了。
五光十色的火光四处散开,绚烂到极致。
钟毓抱着花,低下头,俯下了身,靠在周云凤耳边说了一句话。
周云凤的目光被天上的烟花所吸引,一时没有听清楚钟毓的话。
“你说什么,我……唔……”
没有听清楚。
钟毓借着花盆的遮掩,低下头,吻住了周云凤。
尔后,才在他耳边落下一句话。
“嫁给我好吗?入赘也无妨。”
她的声音依旧如往日一样,温柔缓慢,却透着无法动摇的决心。
四周的烟花亮到如白昼,钟毓的视线落在周云凤脸上。
她笑着摸着周云凤的脸。
手所触及之处皆是一片湿热。
钟毓慌张不已。
“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周云凤摇头。
转眼间,香唇已到了钟毓眼前,下一刻便吻住了钟毓的嘴唇。
带着夜里的凉意,却极为柔软而缠绵。
钟毓一手提着花,一手环上了那瘦削的腰身,加深了这个吻。
“钟毓,你一辈子就娶一个人吗?”
“是的。”
“钟毓,你娶的那个人为何名?”
“周云凤。云踪不定,却只属于我的凤凰。”
彼此分开时,皆是气息不稳。
钟毓借着衣袖,牵着周云凤的手,在人潮里缓慢走着。
钟毓的视线没有片刻离开周云凤,周云凤也是如此。
周云凤说。
“也许,是在你抱着那盆花,要哭不哭的时候,我对你上了心。”
钟毓想了下,没有说出口。
她不知几时喜欢上周云凤,只知道想要天天见到他。
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明明相处的时间不过一月余,却比相处了几个月的人还用心。天天挂念着这个人。
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彼此却觉得很满足。
周云凤不会折腾着要她哄她,用各种各样的东西逗他。即便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周云凤都会很开心。周云凤的开心并不明显。